走了三十個不同的國家後,我又回到了HK。
把旅行見聞整理出版後,出版社打來電話,很委婉地告訴我,這本書的銷量還好,但大部分都是喜歡我歌詞的那些粉絲買的,知名度並沒有很高。
寫歌詞其實與寫小說不同,我做填詞的那些年,成名快,一是靠著藝人的知名度,二就是給我接到的曲子都是非常精致的好曲子。
很恰好的,這時素清打來電話,問我要不要幫她出十周年紀念專輯。
這年她已經唱了三百多首歌,拿獎無數,演唱會場場爆滿,成了名符其實的歌後。
紀念專輯的歌詞都是我填的,這次要做一些修改,因為我是個完美主義者。
接了這個case,很快就重新炒熱了我的名字和我的書,而我其實並沒有做過那麼多改動。
寫作有時是一種情緒,這時的我,突然驚覺,我已經找不到那種感覺。
專輯開始發售時,我和素清一起參加了她的十周年訪談。
這是我幾年來第一次見她,之前即使改歌詞,我也沒有見她。
這時再見她,顯得雍容了許多,氣度非凡,然而於我來說,已經非常陌生。
我仍記得第一次見她的畫麵,坐在鋼琴後麵,彈著那首憂愁的曲子,那時她比現在瘦很多,纖細得仿佛一把就能攬在懷裏。
當時我還不知道她就是我大名鼎鼎的大嫂,我隻知道我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女孩子,幹淨,靦腆,小心翼翼。
現在她已經可以自如地應付訪談,學會在敏感問題上麵裝傻繞彎子,非常老辣。倒是我略顯尷尬,主持人很活潑,跟我們玩牌,神神叨叨地做心理測試,她抽了張Q,我抓到了小王。
結束之後,素清對我說:“你哥哥很想你,有空來家裏坐坐。”
我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自然:“最近忙過了就會去,替我跟他問好。”
其實這會兒,我們都離得不遠,開車大概一小時就能見到我哥。
然而我沒辦法見他。
我已經不再恨他,可我沒辦法見他。
她點頭,又笑著問我:“要一起去吃夜宵嗎?”
我盡量讓自己的拒絕看起來友好一點:“倒是很想去,但真不巧,我走之前忘了留狗糧給我的狗。”
她似乎被我轉移了話題:“你養狗了?”
“嗯。”我養了一條拉布拉多,因為我時常昏倒,醫生就送了我一條經過訓練的狗,我的狗會叼著灌著糖水的奶瓶喂我,會撥醫生的電話,會對著電話那端汪汪叫,叫三聲就是我昏倒了。
最後我沒有跟素清一起吃飯,來時沒有開車,走時也沒有攔車。
我自己在街上走著,HK是個不夜城,這會兒也是燈火通明,倒映在天空中,為夜幕中沉沉的烏雲點綴了點點繁星。
此時正值聖誕節,廣場上八十八米高的聖誕樹上掛滿了禮物和燈。下麵有女學生們捧著詞譜唱聖歌。
旁邊有長椅,我在那邊坐了一會兒,接到醫生的電話,她有點生氣,問我:“你在哪裏?怎麼不在家?”
“這麼晚來我家幹嘛?”
“送聖誕禮物給你。”她氣鼓鼓地說:“你不是跟你喜歡的女孩子見麵了?要不要我陪你聊天啊?”
“不要了。”我說:“我想自己呆一下。”
“那我在門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