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1 / 2)

數日後,青弦醉。

“公子,真不巧,老板娘去李家村了,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呢。”方踏入酒肆的大門,就有熟識的夥計告訴他。

“無妨,我等她回來。”

二樓雅間的窗邊有一盆梔子花,沈抑非猶記得那次他與她初來此處時,這盆梔子枝葉尚小,如今不過兩個月不到,竟已經含苞待放了。

手指輕撫著柔嫩的花瓣,他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花朵中浮現出一張女子的容顏。

“阿靈……”他不由自主地輕喚,整個人卻忽然僵住。

又念到這個名字了啊……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多少次了喚她了,或夢或醒,隨時隨地,他都會脫口喚出這個名字。然而,卻再也沒有那樣無聲含笑的容顏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以為自己是不在乎她的,亦不會思念。卻不知這思念如酒一般,時間愈久,就愈濃烈,深入心底,直讓人窒息。

他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再愛上除那個人之外的任何人了,可是……

那個人,夏衣寒。

十歲那年,他離開家,跟隨師父上山修煉。師父生性嚴厲,他卻調皮好動,因此常常惹禍,遭到師父的懲罰。而那時,常常替他擔當、為他開脫的人就是他的兩位師姐——青弦和衣寒。青弦沉靜穩重,衣寒聰慧機敏,三個孩子既是同門師姐弟,亦是極好的朋友。清修的日子雖苦,卻因有了這些同伴而充滿歡樂。

然而,煙花易冷,韶光易逝。

十六歲那年的冬日,衣寒患了風寒,師父又雲遊在外,沈抑非與青弦一同為她去請郎中,卻在過河時不慎落入了冰窟之中。千鈞一發之際,是青弦救他上來,顧不得男女之嫌將自己的衣服蓋在他身上,又唇齒相抵,將禦寒用的烈酒灌入他的口中,這才救了他的性命。

然而這一切,卻落到了苦等他們不回、撐著患病之軀來尋找他們的衣寒眼中。

他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聽到水花飛濺的聲音,衣寒已經跳入了冰冷的河水裏。

他與青弦驚呼失聲,欲去救她,然而在冰天雪地中停留太久的兩人四肢早已被凍得麻木,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從小相依為命的人在水中掙紮,然後緩緩沉了下去,再無聲息。她許是賭氣,許是真的絕望,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熱烈如火一般的女子,以生命為代價,將自己深深地鐫刻在了他的心裏,永遠無法抹去。

他的淚水凝固在臉頰,心,亦隨之而冰封。

直到那時他才明白,衣寒,這個聰敏的女子早已對他暗生情愫,他卻渾然不知。而等她永遠地離去後,心中刻苦的疼痛才讓他才明白她對自己同樣是那麼重要。

後來,他們為她設壇斂魂欲將她渡往彼岸,卻總是失敗,甚至連師父都無能為力。但直到他下山回家,都仍在堅持。

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絕不會放棄!

然而每一次,他都隻能夠斂來她的兩魂六魄,剩下的一魂一魄,總是無法尋得;每一次,她的身影都會在最後的時刻悄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