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底,農曆小雪前後,總要刮些冷風。院子裏的楓葉有的金黃、有的火紅,如夢如幻,從樹上一片片打著旋兒落下來,回歸大地。我知道,嚴冬即將來臨。
最近幾天,我的睡眠一直不好,常常從睡夢中驚醒。妻子杜雪擔心地問:“怎麼了,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
“沒什麼。”我說。
醒後披衣坐起來,麵前總是浮現出英玉的形象:蒼白的臉上掛著笑,又滿含著幽怨。
12月5日,是英玉的忌日。早晨7點,我就起了床,洗漱完畢後,拿出準備好的小木筏、清酒走下樓去,把東西放到車的後備箱中,然後開車到花店。“咚咚咚,咚咚咚”敲響了花店的門,肥碩的花店女老板伸著懶腰開了門,道了聲:“早上好!”然後拿出我定好的菊花和玫瑰。
因為起得早,又是周六,馬路上的汽車還很稀疏,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汽車拐過幾個街區,然後一路向南,經過二十分鍾,我在一片海灣的岬角停下來。這片海灣方圓數百平方公裏,在南部連接外海,因為陰天,海水褪去了蔚藍,有些灰白,遠處的樓群和青山在對岸若隱若現。我從車中取出菊花、玫瑰、清酒和木筏。在岬角的外沿把木筏放入海水中,用腳踩住木筏上的繩子。然後把成束的菊花放到木筏上,又把玫瑰花扯成一瓣一瓣,堆在上麵,待我打開清酒,便鬆開了木筏。在凜冽的寒風中,木筏向灣心漂去,不斷有玫瑰花瓣滑落水中,漾漾蕩蕩,隨波逐流。我拿出清酒,在海水裏任意的潑灑,和英玉在一塊的場景,浮現在眼前,不禁涕泗橫流,為自己的失責感到羞愧。在淚眼朦朧中,金黃的菊花和灰色的木筏逐漸成為了一個小點,消逝在翻騰的浪波中……
1998年,我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便跟著表哥到離家一千裏外的海城討生活。經過一天一夜的行駛,晚上6點,火車轟隆隆的停在一個叫溪口的小站。據表哥說,下一站就是火車的終點,我則在憧憬著這個著名海濱旅遊城市會是怎樣一種風情。出站後,表哥打了一輛出租車,一名操著外地口音的出租車司機載著我們朝和陽區奔馳。由於第一次到海城,我對一切都感到陌生和好奇,道路兩旁華燈初上,樹影婆娑,店招一半是韓文的,裝飾也充滿了異國情調,讓人有置身於韓國的感覺。
出租車在一個銘牌上寫著“韓國風情街”的地方慢下來,年輕的司機一個急刹車,停在了一個叫“漢城之夜”的酒吧門口。
時至晚上6點半,酒吧裏燈紅酒綠,傳出輕柔的如泣如訴的異族歌曲。穿過旁邊的一個小道,就是表哥居住的酒吧宿舍區。坐了近12個小時擁擠缺少空氣流通的綠皮火車,我們早已經累了,隨便衝了點泡麵填飽肚子。不一會兒,表哥便鼾聲大作,昏睡過去。我雖然感到累,但酒吧和歌聲更讓我好奇,反而有點清醒。隔壁的朝鮮語歌曲婉轉悠揚,令人沉醉,我在想,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在演唱,又是一首什麼樣的歌曲。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酒吧還有這麼優美的歌聲,真是不可思議。就在這沉醉中,我慢慢睡著了,竟然還做了個夢,夢到男女同學春天裏一塊去郊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