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桉看的生氣,恨不得親自上午打醒不清醒的自己,有急忙去看鬱珩的反應,怕自己說話太重,傷害到鬱珩。
鬱珩垂著頭,還是一張冷臉,不知是光線原因,他大半張臉被埋在陰影裏,看著有些許落寞和無措。
她就站在他身旁,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但她就好像是一陣空氣一般,裝若無物的穿透了他,虞歲桉有些沮喪的低頭。
而後她感到有一陣視線自頭頂上方傳來,虞歲桉抬頭,隻見方才是低垂著頭的鬱珩不知何時抬起頭,像是有所察覺般望向她站著的方向。
虞歲桉抬頭正好對上他冷漠的雙眸,渾身一震,旋即眼前一黑,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場景,眸色不由黯淡下來。
是前世顧淮景的府邸。
第118章 前世(二)
前世的顧淮景有自己的府邸,是先皇禦賜,這輩子是沒有的,因著不知名的緣故,所有發生的事情都生生提前了一年,這輩子先皇還未來得及給顧淮景賜府邸,便已經被顧承允殺害駕鶴西去。
門前掛著白布,兩個高掛的白燈籠孤零零隨風蕩漾,不斷有人從門前走出,連帶著將裏麵的悲戚哭聲一並帶出,化作一柄利刃狠狠插進虞歲桉的心口。
她沉默著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鬱珩從馬車上下來,向來一身黑的他罕見的穿了一身白衣,是為顧淮景吊唁,但是對於當時的她,鬱珩的上門無疑是一種無聲的挑釁,是侮辱。
她冷著臉將他攔在門外。
“你來做什麼?”他語氣不善。
鬱珩答:“來吊唁,我……”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便化作別的東西流了出來。胸口被猩紅鮮血侵染,在雪白孝衣上暈染,像是冬雪後落下的大片梅花,它們順著刀刃,爭先恐後的一滴滴落在地上。
‘她’將一把刀刺進了他的胸膛,她當時在想什麼?
虞歲桉想,她看著那時的自己,恍然發覺站在鬱珩麵前的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她想起來,顧淮景身死之後,除了第一次在望斷崖下見到他,她哭的一塌糊塗,之後為他守孝的七日便一滴淚都流不出了。也許人難過到了極點連哭都是一種奢望。
那七日她隻哭過一次,便是自己親手將匕首捅進鬱珩胸膛的那刻。
她哭的無聲,眼淚卻大滴的落,緊咬著下唇溢出鮮血,她的舉動突然又大膽,叫周圍人無措,身邊一聲聲的驚呼吶喊,她定定的望著鬱珩。
“今日我捅你一刀,就算你吊唁,總有一日,你欠淮景的一條命,我會親自找你索要。”
瞧,自己說的多絕情,虞歲桉苦笑著看,之後鬱珩是怎麼做來著。她想,目光又重新落在門前對峙的兩人身上。
鬱珩被捅了一刀之後沒有後退,反而大笑,他朝著虞歲桉的方向跟進一步,眼底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讓虞歲桉看著害怕,她下意識要往後躲。
又被他一手摁住肩膀,他伸出另一隻手拉起她的左手,帶著她附上匕首刀把,問她:“不是想要殺我?”
他帶著她的手往下摁,刀鋒劃過皮肉,鬱珩的臉色也瞬間更白幾分,虞歲桉大叫一聲從鬱珩手中掙脫,鬆開了刀把。
鬱珩卻不管不顧,他當著她的麵,自己抬手握著那把刀,抽手拽了出來,被堵住的鮮血瞬間噴湧,濺了虞歲桉滿身。
……
接下來,虞歲桉作為一個第三者,旁觀了自己同鬱珩前世許多事情,一樁樁一件件……
在她的記憶裏,兩人總是針鋒相對,而如今從旁觀的角度看,原是她一直不懂事在胡鬧,心性不穩肆意耍著小孩子脾氣。
很多時候都是鬱珩在退讓,當時的他已經權傾朝野,幾乎無可敵手,但是對她耍的性子總是置之不顧,最多隻是嘴上譏笑嘲諷,從來沒有做過真正傷害她的事情。
虞歲桉看著她一步步的將他越推越遠,看著自己和顧承允淩婉兒越走越近,直到最後。
自己一杯斷腸散,結束了她的生命。
虞歲桉平靜的迎接自己的結局,‘她’的死沒有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波瀾。
在重生之後,她曾經無數次的回想過自己的前世,即使無意回顧自己,國公府,顧淮景的結局,每當午夜夢回時分,還是會一遍遍的重復著噩夢。
她已經習以為常。
她轉過身不想在看地上的自己,想要離開這個地方,而後便聽到暗獄之外嘈亂的聲音,數聲刀刃相撞發出的鐵器擊打聲,而後玄鐵製作的暗獄的大門轟然打開。
虞歲桉雙眸驟然瞪大,來人竟然是……鬱珩?
她僵在原地看著眼前一身血汙的男人,戰甲毀損嚴重,發冠鬆散,幾縷烏發垂落下來,臉上也灰塵滿布還帶著一道血痕,顯得有幾分狼狽。
他跌撞著向前,兩旁站著的侍衛不明所以上前攔截:“暗獄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你……”
侍衛話還未說完便被抹了脖子,鬱珩邊走邊殺,幾步便到了暗獄的最深處,‘她’被關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