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靨娘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丹景正定定望著窗外。
他平日常戴的青玉冠不見了,發髻也不太嚴謹,幾縷亂發散下來,落在雪白的衣袍上。
窗外光線明亮,照著他衣袖下攥緊的手,因為過於用力的緣故,蒼白又骨感分明。
“小道長?”她輕聲開口,有些不太確定,“你回來了?”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響動,是一直聽著動靜的君莫笑跟李窈兒,見她醒了,君莫笑第一個撲過來。
“你可算是醒啦!六百年都沒暈過,今天差點被你嚇死!”
靨娘把他湊過來的大臉推到一邊,去看窈兒:“我暈了?”
窈兒點頭。
“多久?”
“大約兩個多時辰。”
“許是靈力消耗太多的緣故,這會子已經好了。”她活動活動手腳,發現自己氣力足得很,於是高高興興穿鞋下床,“大家都無礙吧?青嵐道長還好嗎?捉妖師們呢?有沒有人受傷?小道長你——”
她彎了腰穿鞋,臉朝向丹景方向說話,眼神就瞥到在兩人之間的幾案上有個青瓷花大海碗,是她平日裏喝湯用的那一個,雪白的碗裏剩了個底,顏色紅的刺眼。
是血。
靨娘頓住了,保持著穿鞋的姿勢呆了半晌,看看君莫笑又看看李窈兒,最終又看向窗邊長身玉立的身影。
“小道長,碗裏是你的血嗎?”
丹景轉過頭來。
他先是轉過臉,視線慢了一步才從窗外離開,轉過來的時候眉頭是皺著的,好看的丹鳳眼垂著,眸光沉沉。
“可還有不適?”聲音冷冰冰的,跟他的冷臉倒是怪配。
靨娘被這大冰塊凍得抖了抖,趿拉著鞋過去拉他的手,不由分說將他的寬袍大袖向上一擼,露出如玉的手腕,還有一道新鮮的傷口。
又深,又寬,翻著血肉。
她氣得回身去瞪君莫笑,卻隻看到匆忙掩上的房門,兩個始作俑者趕在她發難之前已經逃掉了。
“這兩個家夥。”她嘀嘀咕咕回過頭來,指尖聚了靈力朝丹景腕上的傷口抹去,“大海碗一定是君莫笑拿來的吧?我回頭再找他算賬!你也是,傻不傻?割這麼大口子不疼嗎?”
丹景不說話,冷著臉拒絕了她的療傷:“你剛醒,不要亂用靈力。”
見她一副擔心的樣子,又冷著臉拿出張咒符貼在傷口處:“我自己來,很快就愈合。”
又冷著臉將人脫了鞋塞回被子:“好好休息。”
再冷著臉端過桌上的藥,在掌心用火炁捂熱了給她:“喝藥。”
然後冷著臉拿了顆冰糖等著:“一口氣喝完,喝完吃糖。”
靨娘:……
半個時辰後,靨娘倚在床頭啃完神官大人冷著臉削的蘋果,神準地將蘋果核投進角落小渣鬥,拍拍手疑惑道:“小道長今日好生奇怪,心情不好話還多,傷口還疼不疼?給我看看。”
於是某神官冷著臉伸出胳膊,咒符之下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剩個淺淺的印子。
“嗯,果然好多了,你流了多少血啊?”靨娘白皙指尖透著一點粉,在印子上摸來摸去,皺著臉,“我是每月都要飲血不假,但一丁點也就夠了,大約——大約就蚊子吸血那麼點。”
丹景驀然想起從玫城村回來那日他剖白心跡,這家夥舔了他流血的手指,當時隻覺羞澀激動,現在想來……
神官大人麵色又冷了三分。
“每月都要飲血?”
“唔,一點點。”
“如何飲?”他煩躁地撥撥額前亂發,吐出一口濁氣,“在我之前,對別人,是吸還是,嗯,別的什麼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