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陵,餘宅。

餘影正在下棋,說是下棋,卻是一人一棋盤,左手同右手博弈。

傅之曜站在門口,餘影並未抬頭,隻是左手落下一子,像是什麼都知道:“阿曜,你回來了,過來陪為師對弈一局!”

傅之曜默默地走過去,並沒坐下,而是反手抽出腰間的佩劍,抵在餘影肩頸上,一字一頓地說:“師父,別來無恙!”

頓了頓,又道:“徒兒未曾想到,連師父都會背叛徒兒,給了徒兒致命一擊。”

餘影放下手中棋子,從棋盤抬頭看向傅之曜,伸手推了推脖子上的冷劍,沒有推動,反而讓脖子劃出了一道血痕,隻得作罷。

由著他生平最得意的徒弟,將劍架在自己脖子上。

餘影麵露失望,聲音變得尖銳,直呼其名:“傅之曜,我若真給你致命一擊,沈琉璃便不可能活,不可能有任何生機!我若真要她死,在她踏出明城的那一刻,就會要了他的命。我若真要她死,你以為我會任由她去找你,任由她出現在你麵前。”

餘影雖任由傅之曜的心性往扭曲殘暴方向發展,可被自己的徒弟用劍抵住脖子,那種滋味並不好受。

傅之曜冷冷地看著餘影,收劍回鞘,撩袍坐到餘影對麵,修長的指尖執黑子,落下一子,棋盤頓生變化,黑子的局勢瞬間扭轉,將白子逼至絕境。

傅之曜瞳孔漆黑,冷然道:“師父大可不必如此,朕要做的事,無人可阻止,朕不想做的事,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休想擺布朕。”

餘影眉頭深皺:“你真要放棄唾手可得的蕭氏江山?”

傅之曜沒有說話,看著星羅棋布的棋子,靜默良久,才道:“師父,請。

餘下看了一眼棋盤,眉頭越皺越深,猶豫再三,終是落下一顆不知生死的白子。傅之曜彎起唇角,再落一黑子:“師父輸了,也老了。”

說罷,起身,甩袖拂落滿盤棋子。

金石之音響徹房間,叮叮鈴鈴,煞是悅耳。

“師父曾定下規矩,不許任何人任何事幹涉朕的意誌,左右朕的想法,可師父也破戒了,不如朕這個做徒弟的也就忤逆師父一回。”

這些年,餘影雖沒刻意安排傅之曜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可師徒之間存在一種微妙的平衡,平時對師父或許不是那般的畢恭畢敬,稍顯怠慢散漫,可傅之曜實則心存感激,並未真正意義上忤逆過餘影。

餘影目光復雜地看著傅之曜,嘴唇抖動半晌,才說道:“但願這不是你的一時氣話,都已打到上京城下,蕭國唾手可取……你……”

傅之曜毫不客氣地打斷餘影:“當然,不是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