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加紮科是墨西哥的一條河流,沿岸有一大塊土地,曾是法國的殖民地,當時法國當局曾把犯人流放到這裏。
②達賽(1777-1844),法國化學家,發明家。這裏所說的骨膠湯,是一種廉價補品,在巴爾紮克時代,一般慈善機關都有出售,專供貧民飲用。加紮科是墨西哥的一條河流,沿岸有一大塊土地,曾是法國的殖民地,當時法國當局曾把犯人流放到這裏。
③盧梭(1712-1778),法國啟蒙時代的作家,出生於瑞士,他的名著有《民約論》、《懺悔錄》、《新愛洛伊絲》等,他的思想對一七八九年的資產階級大革命有深刻的影響。在他闡述教育思想的著作《愛彌兒》裏,曾激烈反對青年玩紙牌,認為玩牌會給青年帶來不良影響,巴爾紮克在這裏引用的不是盧梭的原句,而是憑自己的意思引申盧梭的思想。
黃昏時分,各賭館隻是一首平凡的詩歌,但是,它的效果卻象一出流血的悲劇那樣有保證。這時各賭廳都充滿了看熱鬧的人和賭客,一些窮老頭子,為了取暖也到賭館裏來徘徊。這裏那裏,處處可以見到緊張的臉孔,狂歡的場麵,從飲酒開始,而準備以跳進塞納河結束。在這個人欲橫流的小天地裏,登場人物實在太多,使你無法麵對麵地看清楚賭魔的真麵目。入夜以後的賭館才是一支真正的大合唱曲,在那裏整個隊伍都在唱,樂隊的各種樂器,也都有腔有調地吹奏起來。在那兒,你可以看到許多有身分的人來找消遣,他們到這裏來花錢,就象花錢看戲和吃館子,或者象他們到一間閣樓尋歡,用廉價購來三個月的痛悔①。但是,你可知道一個焦急地等待賭館開場的人心中會有多麼大的瘋狂和勁頭?早上和晚上的賭徒之間的差別,恰象一個沒精打采的丈夫,和一個徘徊在愛人窗子下急得要命的情人之間的差別那樣大。隻有在早上,勾魂奪魄的嗜欲和真正駭人的需要才會到來。在那樣的時刻,你可以欣賞到一個真正的賭徒,一個沒有吃過飯、沒有睡過覺、沒有別的生活、沒有別的思想的賭徒,他那麼全神貫注地急於要翻本,不斷加大賭注,想一下子把輸掉了的錢撈回來,他真是心癢難熬,總希望能賭出一個三十和四十點來。在這個可詛咒的時刻,你將會看見一些寧靜得可怕的眼睛,一些可以使你著迷的臉孔,一些可以把紙牌翻過來,並把它吞掉的眼光。因此可以說,賭館的最妙不可言的時刻,是它每天剛開場的時候。如果西班牙有鬥牛,古羅馬有角鬥士,巴黎也可以它的王宮市場來自豪,在這裏,扣人心弦的輪盤,給人帶來了欣賞血濺沙場的快樂,卻不致使觀眾有滑倒在血泊中的危險。如果你想偷看一眼這個決鬥場,那麼,請進!……多麼簡陋嗬!齊人高的糊壁紙上沾滿油垢,牆上沒有一幅使人看了頭腦清醒的圖畫。在那兒,甚至連一個便於上吊的釘子都找不到。地板已經破舊,而且很髒,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擺在大廳中央。一些普通的草墊椅子,密密地擺在桌子四周,桌上的綠毯已經給金幣磨破了,奇怪的是到這裏來尋找財富和奢侈,終至傾家蕩產的賭客,竟然對這樣的簡陋設備毫不在意,人類這種完全相反的現象,可以說,凡是人的精神對它自身起了強烈的反作用時,便隨處可見。一個在戀愛中的男子,願意把他的情婦置於綺羅叢中,讓她穿上東方柔軟的絲綢,可是在大部分時間裏,他卻是在粗硬的床上占有她。野心家夢想達到權力的最高峰,同時自己卻不惜奴顏婢膝卑躬屈節。商人在一間又濕又髒的鋪子裏辛辛苦苦地賺錢,卻在別處蓋起高樓大廈,有朝一日,他的兒子,來得太早的繼承人,將因為兄弟鬩牆而拍賣財產,被從大廈裏趕出去。總之,難道還有什麼東西比一家賭館更令人厭惡呢?多麼奇怪的問題嗬!人類總是愛和自己鬧對立的,他用自己目前的痛苦哄騙自己的希望,又用並不屬於自己的前程,來欺騙目前的痛苦,人類的一切行為,無不打上自相矛盾和軟弱的烙印。世上再沒有什麼比不幸更完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