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學 一(7)(1 / 1)

所謂大學 一(7)

杜小春還是堅持給肆洗了身子。

另一張床沒住病人,病房倒顯得安靜清爽。杜小春問想吃點什麼,要不要她去做點什麼吃的東西帶來。胡增泉說,不用了,飯菜包給了街上的一家飯館,到時就會做好送來。

杜小春這才又想起人家有錢。有錢人當然有有錢人的辦法。自己能幫忙的,也許隻有洗洗掃掃這些苦力。嘶由得心裏一陣悲哀。靜坐一陣,想說職稱的事,又覺得不是時候。這種時候說這種事麻煩人家,自己也張不開口。再坐一陣,杜小春隻好起身告辭。

胡增泉要杜小春帶點東西回去。胡增泉說,這麼多東西我們也吃不了,我也沒心思去清理送別人。說著,胡增茹從床下拉出一堆箱箱袋袋,要杜小春挑有用的拿。杜小春想推辭不要,但胡增泉的態度是不容推辭的,再說,推辭也顯得見外。這些東西人家真的是用不著,像花籃一樣扔了確實可惜。杜小春隻好提一箱牛奶。胡增泉又抓過一袋腦白金一籃水果和一盒冬蟲夏草,塞到杜小春手裏要她帶回去。然後說,你以後有空過來就整理一下這些東西,有的可能快變質了,如果有你用的就帶回去,那些快變質的就盡量分給大家吃掉,這些事就交給你了,你也不用問我,一切由你來處理。

胡增泉又跟著來到樓下。杜小春早已感覺到,胡增泉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沒必要見外,就應該大大方方說說職稱的事,要不然人家最後定了,一切就都晚了。杜小春停下來,用隨意的口氣說,這兩天我也心煩,我晉升副教授的事,初評人家就沒通過。

胡增泉立即問怎麼回事。杜小春開始詳細述說情況。還沒等杜小春說完,胡增茹不平地說,簡直是胡鬧,怎麼能拿死條條套活人,馬列主義活的靈魂就是實事求是具體問題具體對待。你工作這麼多年,也算老資格的講師了,又是主力教師,你這樣的不夠條件,還有誰夠?憑什麼就死搬教條用那些死條條框框來套活人。

指責過後,胡增泉說職稱的事你不用管了,一切我來交涉。杜小春真有點喜出望外。胡增泉是校長助理,他有權去和職稱部門交涉,也許他和職稱處主任的關係很熟,這樣的小事根本就不用交涉,隨便說說事情就成了。總之,在她的感覺中,就沒有什麼事能難住領導。杜小春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他。想說謝謝,但感覺謝謝一類的話不僅太輕易太沒分量,而且還有點敷衍了事。她想,一切還是用行動來感謝吧,因為現在他需要她來幫助做些事情。

職稱的事終於又有了希望,杜小春的心裏踏實平靜了許多。職稱的事她也不再去想它。上了公共汽車找到坐位坐下,又不由得去想高潔。她突然真切地感到人的生命確實是脆弱,好好的人,說不行就不行了。一股悲哀緊緊地包裹了她。很快她就聯想到了自己。她突然覺得高潔還是幸運的,至少是比她幸運。高潔得了病,還有那麼多人來看她,又住了帶衛生間的貴賓病房。如果她得了病,又有誰會來看她呢。係領導和教研室的同事出於禮貌道義,會例行公事地來看看。除此之外還有誰會來?她一時竟然想不出一個人。她一下悲傷得想哭。高潔有職有權,胡增泉更是權傾校園,自己包括馬長有,這些年隻知教書看書,除此之外又有什麼呢。沒有權沒有錢沒有朋友,人活一世,還有什麼能夠比這更加悲哀,比這更加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