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人境四海的深海域時有颶風暴雨,駭浪滔天,全無規律可循,龍族竟也無法掌控。負責巡海的兵卒俱是叫苦不迭,僅在宮城周邊隨便轉轉,應付差事。將領們對此睜一眼閉一眼,亦未深究。所幸沿海並未受到風暴海嘯的襲擊,凡間漁民的生息一切如舊。
此時的北海龍宮業已陷入恐慌。由於龍族最近普遍停止大範圍巡海,根本未能提前察覺異狀。當宮城守將終於發現無數怪模怪樣的海獸奔湧而來時,悔之晚矣。這些不知名的海獸多數體態龐大,有些似龍,有些似鮫,界屬難辨,也有成群的小型利齒魚,鋪天蓋地,源源不絕,無不凶殘嗜血,發瘋一般的攻擊龍宮正門。龍族兵將大驚之下倉促迎敵,損失慘重。
北海龍神敖灃在大殿內焦急的踱來踱去,已接連遣出四批求援者,不知能否順利突圍。敖灃乃東海龍神敖廣的遠親,上任多年,尚是初次遇到如此險況。他的兩名寵妃丹蔻夫人和水雲夫人陪伴在側,不敢言語,心中亦是惴惴不安。
鎮海將軍敖敬中跌跌撞撞的衝進大殿,下跪道:“啟稟殿下,臣等無能,我軍戰局不利,死傷過半,怕是難以守住宮門。臣鬥膽懇請殿下和各位娘娘、王子、公主暫時避入密室,以待援軍。”他是北海官階最高的龍將,勇猛剛正,身先士卒,肩上、背部已多處受傷,汩汩流血,仍強自支撐。若非情況萬分危急,他絕不肯從前線退下,親自請求龍神退避。
敖灃神色凝重,正待答話,後麵一片嘈雜,幾位龍子龍女先後奔入殿中,驚慌失措的叫道:“父王,父王!**闖入許多凶惡怪獸,好生可怕!”
“殿下勿驚,臣立即調遣全部禁衛軍保護正殿!”敖敬中臨危不亂,忍不住悄悄望向素薇公主,但見伊人不像其他王室那般倉皇,卻終究難掩憂慮之色,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敖敬中憐意大盛,暗暗發誓,自己縱是粉身碎骨,也要護得她平安無恙。
殿門處突然響起一陣陰沉的笑聲:“不必費事。門外的小雜魚全死光了,溜出去報信的那幾個早就化作劍魚群的腹中美食,北海龍宮已歸屬我族。敖灃老龍,隻要你老老實實的俯首稱臣,落某饒恕爾等不死。”一個將近兩丈高的魁梧男子緩步而入,兩個人身魚尾的妖嬈女子隨侍在後。
敖敬中連忙持刀護在敖灃身前,厲聲道:“何方妖孽膽敢擅闖龍宮?!”
魁梧男子傲然道:“聽好了,吾名落岩,乃天央族四法師彖蜴羽蛇座下先鋒將。”說話間,他的目光逐一掃過殿內諸人,驀地停頓在素薇公主身上,嘿然道:“想不到盤古族中還有這麼俊俏的丫頭,也罷,把這個小美人獻上來,落某便允許爾等留於宮內居住。”
素薇公主又羞又氣,卻不知如何應對。她是身份矜貴的金枝玉葉,長居深宮,何曾接觸過如此粗俗無禮的男子。丹蔻夫人緊緊握住女兒的手,手心全是冷汗,深知來者絕非善類,待聽聞彖蜴羽蛇之名,登時一震。這個拗口難記的名字,數次出現在雙翼金龍族曆代族長秘傳的古籍之中,而象征著應龍一族無上威權的世傳龍珠,亦與這個名字息息相關。
敖敬中怒氣勃發,一時顧不上探究何謂盤古族和天央族,暴喝一聲大步上前。落岩不屑冷笑,漫不經心的揮出左掌。敖敬中立時橫飛出去,口噴鮮血。這位鎮海將軍非常硬氣,勉力站起身來。落岩一個彈指,一縷無形氣勁激射而出,正擊中他的右膝關節。敖敬中悶哼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筋骨仿佛斷裂,右膝更是劇痛不止,再也無力起身。他本就不是落岩的對手,如今身受重傷,愈發難敵。
左邊的人魚吃吃笑道:“這個盤古族的孩子勇氣可嘉,可惜中看不中用。”
右邊人魚嬉笑道:“不如你把他帶回去調教一番。”
落岩目不轉睛的盯著素薇公主,笑道:“小美人,還不過來?”
素薇俏臉慘白,從未有過的恐懼和絕望感漸漸滋長。在不諳功法的公主殿下心目中,敖敬中可謂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豈料一招便即落敗。水雲夫人忽然撥開丹蔻夫人,毫不猶豫的一把將素薇推了出去。她與丹蔻平日裏最是親厚,對待素薇亦有如親生,一旦麵臨險難,卻是翻臉無情。素薇心思恍惚,腳下踉蹌,險些摔倒。
敖浦龔及時扶住素薇,回頭低聲道:“母妃!何必如此?”他是敖灃的長子,水雲夫人的親生兒子,並不似母親那般冷血。
“放肆!你這個忤逆子!”水雲夫人尖聲喊道,“為娘早說過素薇這小妮子長相奇美,必是禍害……”話音未落,丹蔻夫人撲了過去,一記耳光扇向水雲夫人。後者倒是身手靈活,躲避開來,隨即不甘示弱的伸手去揪丹蔻的發髻。兩女一向舉止文雅,值此生死關頭,深藏心底的陰毒嫉恨全部爆發出來。
落岩濃眉微蹙,一掌虛空劈下。兩位龍妃同時慘叫,跌坐地上,麵麵相覷,突然間恢複理智,隻覺羞愧難當。
敖灃臉色鐵青,並不理會那兩個丟盡龍族顏麵的悍婦,沉沉問道:“本王與閣下無怨無仇,為何如此相逼?”
“無怨無仇?”落岩眼神寒厲,“落某當年被封印之前,追隨羽蛇大人征戰四海,與龍族交鋒無數……不過事過境遷,我已無意深究。”他忽有一瞬的失神,似是憶及蒼茫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