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禹,是你把我推進深淵。”
這是許多年後,蘇念恩再一次見到陳方禹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候她還不叫蘇念恩,沒名沒姓,村裏鄰居都叫她啞巴家閨女。
啞巴死了,她成了孤兒,在她五歲的時候。
自此之後,她活的像隻流浪狗,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隻在太陽落山之後才回到那個籬笆圍成的土房子。
其實啞巴活著的時候她也過得不好,啞巴不喜歡她,不是打就是罵,對她還不如對家裏那隻大黃狗。
啞巴死的時候,村裏人湊錢,給他埋了。
村長看著跪在小土丘邊上的她,心一軟,說要幫她打電話,給城裏她媽。
可電話一打就是五年,一年一回,連她自己都不抱希望了,陳方禹卻出現了。
他來的時候,整個村炸了鍋。
村裏好些人沒見過四個輪子的車。
陳方禹邁著長腿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村裏的女人又炸了一次鍋。
“真俊!”
“是啊!俊!城裏人吃得好穿的好,甭管男的女的,都俊!”
陳方禹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對旁邊烤火一樣的視線視而不見。
“村長,我來接人的。”
“你是王燕什麼人?”村長嘬著煙袋,上下打量他。
“王姨是我家保姆,我是申城陳家的。”
村長算是有見識的,但這見識也就隻到申城了,至於陳家究竟多大門大戶,他不知道。
村長不信,“她不過是你家保姆,能驚動你個主人家的來接她閨女?”
雖說啞巴家閨女性子野,經常挨家挨戶的偷糧吃,可她總歸是自己村裏的,全村人看著長起來的,活生生一條命,萬一被人給拐了去,那就不好了。
陳方禹大概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不急不緩從兜裏拿出一封信。
“王姨親筆寫的,裏邊有陳家地址,還有她一張照片。”
信紙底下,還壓了厚厚一遝紅票子。
村長接過來看了,點點頭,信了。
接著扭頭對陳方禹說:“你跟我來。”
村裏路不好走,車子開不進去,可憐陳方禹的司機一臉為難看著他。
陳方禹看了看嶄新皮鞋上沾的泥水,不在乎的笑笑,說:“你在這兒等著。”
小路蜿蜒曲折,一直走了快一個小時,才走到啞巴家的土房子跟前。
籬笆後頭伸出一隻狗頭,衝他倆呲牙。
村長不怕狗,推開沒鎖的籬笆,直接就進去了,還踢了那黃狗一腳。
他嘴上沒好氣,“好些天不見那丫頭出來偷糧了,不知道死了沒有。”
剛連著下過幾天雨,土屋裏頭又潮又濕,一進去,迎麵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很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