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那麼久的泥路,沾了一身塵的陳方禹,終於皺了皺眉。
他看見破布爛枝子堆出來的一坨裏,拱著一抹瘦瘦的影子。
“誒!醒醒,醒醒誒!有人來接你了!接你去城裏,找你媽!”
村長走近前去,喚她,習慣性的又要抬腳踹。
剛被踢了一腳的大黃狗不幹了,衝過去擋著,汪汪叫。
“莫不是餓死了?”
村長嘀咕著,伸手想去摸摸。
大黃狗差點兒就上嘴咬。
破布堆裏的人卻出聲了。
“沒死呢。”
病懨懨的,聲音卻特別,軟軟的又帶了股子銳氣。
陳方禹眉梢一挑,似是沒想到。
“沒死趕緊起來,你媽讓人來接你了!”
村長催她,說話間還瞟了陳方禹一眼,好像是怕他等的不耐煩了,會直接走人。
破爛堆裏的人動了動,撐著身子坐起來。
她的眼睛像一種動物的,清澈,明亮,陳方禹覺得很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他笑了笑,彎下腰看她。
“能站起來嗎?要不要我扶你?”
挺有禮的一句話,可她卻聽出來這人並不真心。
“不用,我沒媽,你走吧。”
攏共三句話,她說完,一頭跌回破爛裏。
一邊的村長先急了,瞪著眼睛拿煙袋要敲她。
蠢東西,一根筋!她不走,那兜裏的票子豈不是要還人家!
“不知好歹呢!死丫頭找打是不是!”
陳方禹抬手,把村長給攔了。
“她發燒了。”
發燒?村長低頭,仔細看看。
哦!的確是,燒的還不輕,嘴皮子都燒幹了。
“嗬嗬,你別跟她計較,這丫頭嘴硬,死硬死硬的,她想她媽,孩子哪有不想媽的是不是?她就是有點兒傷心了,電話連著打了好幾年,這才來接,擱誰誰不傷心啊!”
陳方禹意外看了眼村長,沒想到這五大三粗滿臉是灰的男人,心還挺細。
不過她要是知道這趟接她去幹嘛,就不隻是傷心那麼簡單了。
“我知道,人我帶走了,你放心。”
說著,陳方禹彎腰,也不嫌她身上破破爛爛髒兮兮的,直接就把人給抱起來了。
送走啞巴家閨女,整個村裏人,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一個是終於不用日防夜防有人來自家偷糧了,可又一個,是來接她的竟然是那麼好的車,那麼俊的人,這一看就是要去享大福啊!
呸!有人罵了一句。
當媽的是伺候人的保姆,當閨女的被接去,指不定是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