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城裏還要開好長一段路,車子顛簸著,把已經燒迷糊的蘇念恩晃蕩的更加難受。
“疼……”
她哼哼一聲。
陳方禹低頭,看著她髒不拉嘰的臉兒,將一瓶水遞過去。
“要喝水嗎?”
她嘴巴已經燒起皮兒來了,顛簸中,滾燙的額頭觸到他微涼的指尖,陳方禹眉間幾不可察的皺一下。
“疼……疼……”
司機在前頭聽著,想了想,說:“少爺,前邊是鎮醫院,帶她去看看吧?”
陳方禹沒說話,司機就知道他是默許了。
鎮醫院的醫生看病沒太多講究,誰來都是那幾樣藥,大手一揮藥方子開出來,沒過幾分鍾,就有護士來吊水。
蘇念恩嘴硬,實際卻怕疼的很,針紮到細細的血管裏的時候,淚珠子從她緊閉的睫毛裏掉出來,劃出一道軟軟的弧線。
女孩兒還那麼小,打著吊瓶,人還是要蜷縮成一團。
陳方禹怕她碰著針頭,中間給她擺正一回,可眨眼功夫,她又把自己抱起來,團成團兒。
陳方禹看著藥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忽然覺得煩躁,起身去到走廊盡頭的窗口站著。
“蘇家有消息了麼?”他問身後的司機。
“沒,不過,沒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呢。”司機很會說話。
陳方禹不再說什麼,清涼的風吹拂到麵上,他轉頭,目光越過司機,穿過門口的縫隙,恰巧落在貓成團的女孩身上。
卻沒想到女孩也在偷偷看他,見他的目光投過來,蘇念恩慌忙閉上眼睛。
密實卷翹的睫毛,好像膽小的蝶,知道自己露餡了,忍不住的抖。
蝴蝶應該飛遠去的吧,可惜了,很多人,命不由己。
陳方禹冷下眸光,深吸一口氣,將胸口的一團鬱氣壓下。
蝴蝶再怎麼惹人憐惜,也是要進狼窩的。
陳方禹看著吊瓶滴的不緊不慢,吩咐司機去調快。
“還要趕路,別浪費時間。”
司機應聲去了,心裏腹誹自家少爺年紀雖輕,心腸卻硬的很。
車子開了足有一天一夜,才到申城。
到地方的時候是晚上,宅院裏,隻有門廊下亮著一盞燈。
“少爺回來了!”
屋裏保姆聽見動靜,開門迎出來。
陳方禹先從車上下來,又回身俯下,彎腰將女孩抱出來。
“這就是那個小姑娘?”保姆借著門廊下一點亮光,看著陳方禹懷裏的人問。
“房間收拾好了?”陳方禹問。
“昨天就收拾妥了,隻等少爺把人接回來。”保姆回著話,先進屋裏把前廳的燈打開了。
光線一下變亮,有些刺眼。
陳方禹感覺到懷裏的人瑟縮一下。
抱著人走到二樓拐角的房門口,保姆在後邊跟著,見他停下,趕緊上前幫他把門打開。
“給她洗個澡。”
他把人放在床上。
床單被罩都是新的,粉嘟嘟的顏色,跟這隻髒貓兒格格不入。
保姆看她一眼,小聲說了句作孽。
陳方禹回頭看她,眼睛裏似有寒光迸射。
保姆抿嘴,吞了吞口水。
少爺剛滿十八,但氣勢上卻比成年男子還要迫人。
時值初秋,房間裏窗子沒關嚴,風從外頭吹進來,帶點兒幹冷的味道。
陳方禹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又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扭頭出去了。
洗澡水都放好了,保姆才發現人正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