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心看了看她,又低頭看著玉佩,眼中竟有點點淚光閃動,滿臉驚異欣喜之色,喃喃道:“應該還你!應該還你!”忽然一個箭步飛速上前,一把抱住了冷月嬋!
冷月嬋大驚,使勁用手推他,可是她全身穴道被製,如何還能推得動?隻得口中大叫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空海心道:“我的女兒,我終於找到你了,你還沒有死,太好了!這也總算對得起在九泉之下的星兒了!”
這一句話簡直有如晴空霹靂,冷月嬋呆了半晌還沒有醒過來,腦中一片空白。
空海心喜淚滾滾落下,放開她的身子,道:“當初老夫偕同星兒,也就是你娘……”
原來,空海心曾為奪石浪的門主之位而得罪了四川堂門,堂門善使暗器劇毒武林人人皆知。十七年前,他帶著他的妻子林星兒與滿月的女兒在中原邊界遊曆,誰知冤家路窄,他們竟然遇上了堂門十來個高手,那些人一見到空海心就上前動手,當時他武功雖已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境,但終究是以寡敵眾,何況身邊還帶有不會武功的妻女?他被迫逃入西域境內,那時已是重傷難救,堂門之毒冠絕天下,空海心迷迷糊糊本絕不可生還,林星兒也不懂武林之事,當時為了救他,被迫將滿月的女兒放在不遠處的天山雪地之中,取下他二人的定情信物,也就是那塊玉佩塞入孩子的繈褓中,獨自一人引著敵人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後來,空海心得雲隱莊莊主江霸天施救,不僅解去了身上致命之毒,也在他的幫忙下找到了林星兒的屍首,但女兒卻已不知所蹤,他傷心欲奮隻道堂門之人連個滿月的嬰孩都不放過,何況就算堂門沒有對一個嬰孩下毒手,她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也絕無幸免的可能,心中更是傷心,從此心灰意冷苦練武功,過了一年,便回中原將堂門之人殺得幹幹淨淨。其實他這麼多年一直想要奪回門主之位,別人都說是他野心大,其實多半還是由於他傷心妻子女兒的慘死心中空寂才會如此而為。
空海心含淚將過去所有的事一一說給冷月嬋聽,而冷月嬋乍聽自己的身世,萬萬料想不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這個殺她心愛之人的大仇人,使勁搖頭,哭道:“我不信!我不信!……”
空海心突然發現自己女兒還活在世上,這份高興自是無法說的,此刻她居然說不信,不由得傷心不已,忙道:“孩子,你右腿之上有一顆殷紅如血的痣,是麼?”
冷月嬋一呆,心頓時變得空空蕩蕩,她的右腿之上的確有一顆紅痣,紅若鮮血,這既然生在女子大腿之上,常人自是無法得知,縱使是天山派與她最親近的女弟子亦不知曉,那除了她的父母是絕對不會再有第二人知道的了。
她心中呆呆地想道:“他是我爹,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殺他的,驚雲的仇我沒有辦法報,我……我對不起他……”頓時覺得天地之大,竟似再容不下她冷月嬋。
空海心見女兒如此發呆,想起自己就是殺她心愛之人的凶手,這份自責後悔是無法形容的,此刻隻盼女兒能對他大哭大鬧,也好過如此。
冷月嬋想道:“驚雲生前受了這麼多苦,我該替他報仇的,可……我也隻有隨他而去了……”想著右手刀刃忽然直刺自己胸膛而來!
空海心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忙運真氣右手一引將匕首搶了過來,將冷月嬋抱入懷中,哭道:“你這又是何苦呢?石驚雲在臨死時還讓我保你一年無恙,說明他不希望你死,如果你也跟著死了,那豈非辜負了他?讓他白死了?”
他這一番話果然有些效用,適才冷月嬋還在雙手亂抓盼能搶回匕首結束了自己,此刻卻又安靜了下來。
空海心見冷月嬋那副傷心絕望的樣子,道:“月兒,我知道是爹對不住你,爹不該殺了石驚雲,如果你硬要出一口氣的話,就把爹殺了好了。”說著雙手一番,撲地一聲,匕首已經插入了他左肩,鮮血順著匕首允允流出。
冷月嬋一驚,想要去替他包紮傷口,但一想到他以前對石驚雲多麼殘忍,終於一咬牙,站起來飛快騎上馬背,倒轉了方向往來路奔去。
空海心見女兒如此,猜想她是要去尋石驚雲,又擔心她會尋短見,左手抽出匕首,也顧不得左肩鮮血狂湧,忙翻身上馬一揚鞭子追了上去。
冷月嬋腦中一片混亂,隻騎著馬在風中狂奔,似要將所有的生命在頃刻間消耗。到得晚上,馬匹竟也奔累了,在她的揚鞭催促下,前蹄忽然向前一跪,將冷月嬋整個摔了下來,一條黑影此時迅速從後麵閃了過來,猿臂一彎輕巧地接下了冷月嬋。
冷月嬋回頭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父親空海心,一把甩開他,哭道:“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你走啊!”說著眼淚撲簌撲簌地流了下來。
空海心心有不忍,道:“月兒……”
“你走!我不要見到你!”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冷月嬋的哭喊聲打斷了。
空海心見女兒如此待自己,心中苦楚難當,勉強止住眼淚,道:“好,我走,但是月兒你要到哪裏去?你這樣一個人無依無靠……”
冷月嬋打斷他的話,冷冷道:“誰說我無依無靠?我要回天山去,我再也不出江湖了!”
空海心無奈苦澀地點點頭,道:“那讓爹爹送你一程……”
冷月嬋道:“我自己會走!不要人送!”說著人就已經向前奔了出去。
她每走幾步就會回頭看一看,見空海心果然沒有再追來,心中又似有絲絲的不忍,但想到自己和他這仇怨,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相認的了。茫然自語道:“我日後該何去何從呢?我是他,他的女兒……我實在太對不起驚雲了,縱使去陪他……他恐怕也不會再見我了……我……我去哪裏呢?”適才她為了要讓空海心死心,因而才說要回天山,其實在她心中,早就沒有重回天山的意願了。
如此東遊西蕩地行了兩三日,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回到了西域天山腳下,冷月嬋看了看天山山頂上那似虛無縹緲的冰宮,忽然想起江天雨曾對自己說的一番話:“自他來天山的那一刻,我就瞧出來了!他小子對師妹你不懷好意!為什麼他離開時不將玉佩還給你?為什麼他一來我們天山派掌門就離奇死了?他一定是想殺了師傅嫁禍給你,好讓師妹你無處容身,然後再裝成好人好心幫你,這下師妹你感激他,又恨我這個負心人,自然就嫁給他了!他如意算盤倒打得好,隻可惜我江天雨早就看出來了……”
她連日來想的都是石驚雲,現在見到什麼,都會聯想到他,此刻回想當初,忙搖搖頭道:“驚雲不是那樣的人!不是的!不是的!……”這件事雖然石驚雲曾親口承認,但此刻她仍舊不敢相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那日空,空海心也在,莫非是他下的毒手?他偷了驚雲身上的玉佩,以為那是他的,所以……”空海心武功高強,自然能殺了萬漠風,可是她卻不知道,在天山一戰之前,空海心還不知道世界上有石驚雲這個人。
冷月嬋沒有細想,就展開輕功往天山派而去。她此刻心神大亂,腦中想到什麼就不顧一切地去做,委實和她以前沉穩的性格大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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