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倔強起來,是真的六親不認。
他想他比她年長那麼多歲,不應該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晚上,他處理完工作就提前離開了辦公點。
“先生,去哪兒?”路上見他沒有開口,隻讓沿著東邊開,司機忍不住詢問。
“萬柳。”容淩淡聲吩咐。
徐靳最近為了拍戲方便,把鍾黎安置在那邊。
他一早就跟他說過。
那地方容淩也來過兩次,風景不錯,隻是他不常駐,園藝布置得很粗糙,前些日子過去一趟,中庭已經長滿了雜草。
容淩茶餘飯後跟他提起一次,徐靳滿不在乎地說,又不住,花那心思捯飭?荒草叢生的,也挺有野趣,就這樣吧,擺爛。
車停在門口,容淩下來,首先朝高台上望去。
東邊飄出去的中庭小高台竟意外拾掇過,雜草早拔除幹淨,一副精心修繕、宜室宜家的樣子。
哪裏還像是不拘小節的徐靳的做派?
他常掛嘴邊的就是“我一大老爺們要這麼細致幹嘛”?
我又不養一小姑娘,要那麼養人的風水?
容淩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抬步進入院門。
徐靳在中庭招待他,親泡一壺雨前龍井。
傍晚的庭院裏,斜風細雨,落葉蕭蕭,晚霞卻是刺目的橘紅。
此情此景,多少有些不相稱的格格不入感,怪異得很。
容淩疊著腿坐在藤椅上低頭喝茶,喝得很慢。
徐靳沒喝,將茶杯擱在手邊,徑自點了一根煙,笑道:“終於想到來領人了?”
“最近忙。”容淩低眉笑笑,“她在你這兒還安分吧?”
“挺乖的,讓學習就學習,給講戲就聽著。”
“那是你調-教得好。”容淩瞥一眼茶麵上漂浮著的幾片綠葉,方才還蜷曲著,那麼小的幾片,如今已經盡數舒展,竟然脹大了很多倍。
有些事兒就是如此,不能隻看表象。
他不知怎麼就輕笑了一聲,隻是眼神有些冷。
透著那麼幾分自嘲。
徐靳也聽出了他語氣裏那幾分不明意味,吸一口煙,覷他:“小五,你有話不妨直說。咱們認識幾十年了,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的嗎?”
容淩笑了,正色看他:“看來你懂我的意思。老徐,你如果真對她沒想法,何必這麼敏[gǎn]呢?”
他說一句他就迫不及待地還擊了。
這不像徐靳。
氣氛仿佛在這一刻凝滯,庭院裏,落針可聞。
遠處正清掃的園藝工人似乎都感受到了這種無聲的對峙,忐忑地朝這邊望來。
見兩人隻是微笑地望著彼此,似是在聊天說事兒,又收回了目光,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徐靳指尖的煙已經逐漸燃盡,容淩略略抬手,提醒他。
徐靳回過神,不太自在地將煙掐滅在了煙灰缸裏。
煙灰缸底有水,火星子被迫熄滅時發出不太和諧的“滋滋”聲。
徐靳皺了下眉,下意識碾了一下指尖。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繼而是水杯摔落在地的聲音。
兩人齊齊望去,原來是鍾黎。
她不慎將保溫杯失落,好在是不鏽鋼材質,沒有碎片濺起。但她仍有些不安地看了他們一眼,說了聲抱歉,彎腰去撿那瓶子了。
瓶子好像就要跟她作對似的,從高台滾落,咕嚕嚕朝這邊滾來。
一雙皮鞋穩穩停在她麵前,阻住了去路。
繼而容淩彎腰將水杯撿起,朝她遞去:“下次小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