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法國18世紀的空想主義作家
法國空想主義作家包括梅葉(約1664 -1724年)、摩萊裏(生平不詳)、馬布利(1709 -1785年)和巴貝夫(1760 - 1797年)。
僅從他們的生活年代考慮,就可以知道法國18世紀的空想社會主義思潮實際上是與整個18世紀相始終的——不,相始未相終,它的曆史高潮要到下個世紀聖西門和傅立葉的時代才真正到來。
西方空想社會主義早有淵源,即使不考慮古希臘時期的空想理想,僅從文藝複興時代算起,也已經有過影響很大的空想社會主義的代表人物,如托烏斯 莫爾、康帕內拉、培根和哈林頓。
空想社會主義本質上是對於社會不平等的一種反抗,是對人類理想的一種企盼和追求。文藝複興時代,他們的這種特殊方式,對中世紀以來的傳統宗教勢力表示強烈的不滿和蔑視。而此時——18世紀法國空想主義者,則是對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不合理現象的抗議和反叛,其中,梅葉屬於法國啟蒙運動先驅者的行列。他的思想主要是針對封建專製的文化體係的。馬布利和摩萊裏大體上屬於與法國啟蒙運動同期的思想:一方麵他們另樹一幟,是有別於法國啟蒙運動主流派和盧梭的第三種力量,另一方麵,他們在廣義上也可以算是法國啟蒙運動的有機組成部分。巴貝夫則主要活動於法國大革命之後的年代,他的特點是以人類的名義代表無產者提出種種社會要求,他是19世紀法國空想社會主義傑出代表聖西門和傅立葉的直接前驅。《烏托邦思想史》的作者赫茨勒說:“就某種情況而言,空想社會主義者的學說乃是引起法國革命的那種精神的繼續;而就另一種情況而言,則是一種對巨大動亂中過火行為作出的合理反響。然而,不論是繼續還是反響。它們都是那些同樣巨大社會力量的產物。”
18、19世紀的空想社會主義獨鍾情於法國,他們的所有代表人物中,隻有一個例外——歐文式的例外——他不是法國人。法國空想家對法國啟蒙運動的貢獻是明顯的,但他們畢竟不是法國啟蒙運動的主力軍;他們對後來歐洲空想社會主義曆史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但在他們的時代,這個運動還遠未達到高潮。在這個意義上講,法國18世紀空想社會主義者又是一種曆史的過渡。他們以空想的方式,向現實社會提出新的要求。但這種要求的合理性還沒有被社會完全認識,它本身也沒有達到成熟的地步。
盡管如此,他們的思想依然具有重要價值。人們隻有聯係法國當時的現實生活,才會深切感到他們的理論雖然屬於空想範疇,但其內容卻有堅實的社會基礎。下麵對這幾位代表人物作些簡要的介紹。
梅葉,生平未詳,隻知道他出身在法國香檳省馬澤爾尼村的一個勞動家庭。他的父輩是紡織工人。他曾受過宗教學校的基礎教育,1689年開始擔任該省某個低級教區的神甫。他出身貧苦家庭,他的工作又使他與下層人民接觸很多,而他本人也是一個壓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加上他所處的時代和他本人的追求,使他形成十分獨特甚至有些奇特的文化品格。他對專製體製充滿痛恨,對下層人民尤其是貧苦農民充滿同情。他雖是牧師,卻決不迷信,想來也決不會如一般神甫那樣履行自己的宗教職責。他認為宗教不過是“拴住牛鼻子的繩子”,認為宗教迷信是狡猾的陰謀家所捏造。他不信上帝,認為“萬物都是物質的和有形體的,所以隻有物質才是它們存在和它們的實體的基礎。”他反對靈魂不死的神學理論,認為思維產生於大腦,他說:“我們用頭腦(更確切點說是用大腦)在思維、在想望、在認識、在判斷,正好像我們用眼睛在觀看,用耳朵在諦聽,用嘴舌在辨味,用手在觸摸,用腳在走路,並通過自身各部分在感受快樂和痛苦一樣。”他的空想社會主義的基本思想,就是消滅私有製,建立以財產公有製為基礎的自由聯盟。他說:“同一城市、同一鄉鎮、同一教區的全體男女,應當構成一個家庭,彼此看作兄弟姊妹,同父母的兒女。他們應該象兄弟姊妹般互愛,從而彼此和平共處,共同享用同一種食物或相似的食物,有同樣好的衣服,同樣好的住所,同樣好的寄宿處,同樣好的鞋子;另一方麵,人人應當同樣做事情,即從事勞動或作其他某種正當的、有益的工作,每人應當按自己的行業,或考慮到某種工作對象比較需要、比較適當,並按照環境和季節來工作。這一切不應當在一心隻想獨斷獨行地、橫暴地統治別人的人的領導下進行,而隻應當在最英明、最善良、極力想發展和維持人民的福利的人的領導下進行。”
梅葉的哲學傾向是唯物主義的,他的政治傾向是社會主義的。他的理論頗得伏爾泰等法國啟蒙人物的讚賞。然而,他與他們其實有別,他們的立場毫不例外全站在新興資產階級一邊,而他則是法國貧困階層的代言人。在這方麵,他甚至與盧梭都很不一樣,盧梭隻管為窮人鳴不平,骨子裏還是資本主義文明所必需和喜愛的貨色——盧梭為所有的窮人鳴不平,他則代表窮人中的貧苦農民與無產者。或者說,盧梭代表的是富人中的窮人,窮人中的富者,他所代表的則是法國最貧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