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即將起飛,坐在寧妙旁邊的一個男人,一直將視線投在她的手上。
“你有一雙很好看的手,它們彈鋼琴的時候一定很美。”這是一雙好看到很難找到第二雙的手。
“謝謝。”疏離冰冷的聲音,打斷了男人想要繼續攀談的念頭。
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寧妙,在飛機上升到空中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底下的這座城市。
這座全世界最為繁華的城市。
五年前,十八歲的她,懷揣著夢想踏上了異國他鄉。哪能想到,迎接她的,是那樣的結局。
這座繁華的城市,不過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埋葬著她的夢想,也埋葬著十八歲的寧妙。
現在的她,叫葉清歡,是從小居住在M國的華僑,父母雙亡,所以回國生活。
寧妙收回視線,靠在座椅上,緩緩閉上眼。
事實上,對她而言,安然入眠是一件很遙遠,並且很奢侈的事。她在閉上眼的時候,一如往常,看見了肆意蔓延的火,似乎要將一切都燒光。
下了飛機,寧妙拖著行李箱穿梭在偌大的機場。牆壁兩邊都掛上了廣告牌,商業化的濃重氣息,宣揚著這座城市的繁華。
寧妙的步子停了下來,麵前巨大的廣告牌上,有四個顯眼的大字:歡迎回家。
廣告牌的右下角,有‘華氏集團’的標誌。寧妙幽深朦朧的眸子裏,浮起一絲嘲弄。
華家在北城有上百年的基業,手裏握著巨大的資源,是商場上的巨頭,地位無可撼動。
不過,那也隻是曾經。
這五年,另一個集團強勢崛起,已經反超華氏,接過了北城商業的第一把交椅。
去年的市場估值,Memory的市盈率、市淨率以及EV/EBITDA倍數,全麵碾壓華氏集團。
是的,碾壓。
這個僅用五年,就能碾壓華氏集團的變態公司:Memory。
一個奇跡。
而創造奇跡的人,Memory的總裁:季景辰。在這個豪門遍地的北城,毫無背景,白手起家像個笑話。
可季景辰,創造了自己的商業帝國,將這個笑話踩在了腳底,無疑將那些帶著鄙夷的笑臉打得血紅。
Memory,中文意思是:記憶。
記憶記憶,季憶麼?那季景辰,‘憶’的又是誰?
寧妙拖著行李箱,上了出租車。
一無所有的她,想要擠進上流社會,弄垮華家。季景辰,是她最好的跳板。
北城的夜市很好看,帶著一點紙醉金迷的味道,讓人浸於其中難以脫身。
璀璨的霓虹燈映在寧妙的眼眸中,她看著窗外的風景,心中如一灘死水般波瀾不驚。
萬家燈火,也不過是人間地獄。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肴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司機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車裏放著曲子,他悠哉悠哉,也跟著咿咿呀呀的哼唱。
這曲子是《哀江南》,唱的人落淚,聽的人心碎。
窗外是萬家燈火,車內是《哀江南》。璀璨的燈火和悠長的曲調,成了一把軟劍,刺穿了皮肉。
寧妙以為自己哭了,可伸手一摸,眼角是幹的。想來哭多了,也就哭不出來了。
那司機投過後視鏡看她,“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沒人來接你回家嗎?”
“沒有。”她的聲音冰冷,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別難過,早晚有一天,會有人來接你回家的。”
寧妙麵無表情,靜靜地看著窗外璀璨的燈火。
華平耀,華弘浩,華珊珊……
那個被你們丟進深淵的寧妙,以葉清歡的身份爬出來了。
誓必會抽幹你們的每一滴淚和血,讓你們親眼看著自己枯萎糜敗。最後再將你們幹癟的屍身獻上祭台,去哀奠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