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因永遠能撞擊出火花而傳世,天才因奮鬥的成功而不朽。在二百多年以前,一個命運多舛的哲學家,不為自己的榮譽,不為他的祖國,也不是為了他同時代的人,而是為了整個人類,為了改變荒唐的世界,清除世間那些惡劣的虛偽的東西,他花了三十年的時間,寫下了一本書。他就是著名的德國哲學家,1789年誕生的開創了唯意誌論先河的叔本華。這個富有的銀行家的兒子,曾一度學習經商並隨父母遊曆了大半個歐洲,他的豐富的閱曆,使得初次與他交往的歌德驚歎不已。在進入葛廷根大學學習之後,他很快地迷戀上了哲學,並以《充足根據律的回重根》一文,獲得博士學位。這本處女作的出版,深獲歌德的賞識。歌德告訴叔本華的母親約哈娜說,她的兒子將來必成大器。從此叔本華開始了一個天才哲學家的人生之路。
這位“智慧異常剩餘”的哲學家,加上他狂熱的求知精神,在此時充分表現出他驚人的學習能力,使得他的腦子成了知識的大雜燴。1807年7月,他到科塔補習古典語文,在短短的六個月間,便獲得教授們的交口讚譽,都預料他“將會成為出色的古典文學學者”。然後,他回到魏瑪,心無旁騖地埋首書堆兩年,取得了大學旁聽學曆,考進葛廷根大學,再轉到柏林大學。實際上,語文方麵也堪稱是他的長項:從他的作品中,再三再四對古典語文的推崇,我們不難判斷他希臘文、拉丁文造詣之高深;他的英語,可使英國人誤以為他是老鄉。叔本華曾同時幾度計劃翻譯康德(德譯英)和休謨(英譯德)的作品;他的法文,足可勝任翻譯官之職。1813年拿破侖的鐵蹄踏遍全歐,法軍進襲柏林時,叔本華逃難至魏瑪,在中途被法軍截留,充任翻譯官。後來,他又學習西班牙文,並曾翻譯格瑞顯的作品。學術方麵,除了他的本行哲學外,還兼習醫學、物理學、植物學、天文學、氣象學、生理學、骨相學、法律學、數學、曆史、音樂等。從他做學問的態度來看,可知他對這些學科也是“頗有心得”,因為他聽課時有記筆記的習慣,然後再加整理,同時附注自己的批評,一絲一毫都不苟且,兼之,因他獨特的個性和見地,從不人雲亦雲,盲從附和,如果他的見解和教授不相同,會立即不客氣地指出他們的錯誤,他的哲學係統就是這樣逐漸樹立起來的。無怪乎叔本華常自豪地說:“這就是為什麼我能夠有權威,很光榮地討論一切的緣故。人類的問題不能單獨研究,一定要和世界的關係連帶研究——像我那樣,把小宇宙和大宇宙聯合起來。”
1814年以後,叔本華使用所有的時間,全心全力寫出他的傑作《意誌與觀念世界》,他把自己思想的精華全部投入此書,以後的著作隻是加以評注。1818年春末,他把原稿大加讚揚地送到出版商那裏,說:“這不是舊思想的改頭換麵,而是結構嚴密的獨創之新思想。”“明暢而易理解,有力且優美。”“這本書今後將成為其他許多著作之泉源與根據。”這雖是他的狂妄自大之語,但卻百分之百是事實。那時,他隻有三十歲。
1836年,他發表一篇《論自然的意誌》,是由研究科學的結果來推證他的中心理論;1841年發表了《倫理學的兩個基本問題》;1844年出版了《意誌與觀念世界》增訂本;1851年出版了《論文集》。直到出版《論文集》以前,人們對叔本華的著作,反應始終很冷淡,世人是太窮太倦了,他們無能力再閱讀關於世界的貧窮與疲憊;另一原因是,他把當時的大學教授,評擊得很刻薄,妨害了他的成名——“增訂本”是以那篇“性愛的形而上學”為號召,才勉強出版;《論文集》的出版,則全靠他的學生佛勞因斯特的努力。
叔本華家族具有遺傳的瘋狂、天才、白癡氣質。1805年,他父親忽然去世了,他的屍體在他家穀倉旁的運河上浮出,是不慎失足,抑或跳河自殺?原因無法證實,不過一般時評,認為是屬於後者。叔本華的祖母是死於瘋癲。他的二叔在四十歲時死於結核症。三叔天生白癡。小叔因行為放蕩不檢,被驅逐離家,在半瘋狂狀態中潦倒而亡。叔本華自己就說:“性格或意誌遺傳自父親,而智慧遺傳自母親。”長期的孤獨生活,長期的抑鬱不得誌,無疑,他的性格是更暴躁、更怪癖了。他常被恐懼和邪惡的幻想所困擾;他在睡覺時身邊放著實彈手槍;他不放心把自己的頸項交給理發匠的剃刀;隻要聽到傳染病的謠言,便嚇得飛奔;在公共場所宴飲的時候,他隨身自備皮製的杯子,以免被傳染;他把票據藏在舊信中間,金子藏在墨水瓶下麵;他對噪音深惡痛絕;他憤世嫉俗,誹謗愛情——事實上,他與母親完全交惡之前,也曾有過一次如癡如狂的戀愛,對方是大他十歲的女伶,名叫卡諾芩·葉格曼。叔本華的確對她付出了真情,也有娶她為妻的念頭,奈何對方卻若即若離,“妾意不明”。一般人常說,真摯的初戀破滅的人,爾後往往對戀愛持著懷疑的態度,叔本華的情形正是如此。1818年,他重遊意大利時,在威尼斯結識一個“有身份、有財產”的貴婦,兩人交往極密切,當時,叔本華若想跟她結婚,實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卻始終躊躇不前,但她的魅力久久盤桓在他的心田,直到晚年時,每當談起這個舊情人,仍不由得沉浸在甜蜜的回憶中,昵稱她是:“我的可愛的鄉村姑娘。”那次旅行結束返回柏林後,他又有一個名叫梅蘭的情婦,最後仍是不了之局。在他垂暮之年,有人問他:“難道你這一生中從未有過結婚的念頭嗎?”他答道:“並不,有好幾次我幾乎瀕臨於結婚的邊緣,所幸,每次總能懸崖勒馬。若讓我肩負婚姻生活的重擔的話,我恐怕就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了。”總之,他與女人間,情欲的關係多於戀愛。據傳,他有一段長時間,很為性欲的處理而感苦惱,這就是他“愛的苦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