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了她兩眼,“那我這幾天沒有上班,因此推辭掉的廣告活動,包括延誤了拍戲的進度和影響公司節目的檔期,還有身心受創傷精神疲倦,你是不是也要付一定的賠償金呢?”於是又輸入一筆數字。
“這個嘛……”對數字遲鈍的嬡辰撓了撓頭。
他又斜睨了她一眼,既然她都不反對了……“沒有到片場拍戲就意味著不能吃到劇組的盒飯飲料夜宵,所以這夥食費……”
“這也要包啊?”她鬱悶地瞅著他。
“哎,這個呢,就算我賣給你一個人情,不要你還了。然後呢,我再好事做到底,給你打個八五折,也就是……五萬兩千八百九十塊錢。”笑眯眯地遞過計算器給她看。
八年前的五萬塊不是筆小數目。嬡辰眨了眨眼睛。
這家夥計算器按得那麼熟練,其實他早就偷偷計算過好幾次了吧?
“你不會是不想還吧?”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也不是……”她咬了咬唇,困難地開口,“那個……能不能再打個七折啊?我的存款沒有那麼多錢。”
“沒問題。我是個很大方的人。”他朗聲笑道。
“真的?”
“不過是有條件的。”
“……”
大方個鬼!
那個時候的嬡辰才十八歲,由樺姐帶入行剛剛兩年。平日裏,樺姐對她照顧有加,所以她在娛樂圈裏涉世並不深,也沒見過光怪陸離魚龍混雜到底是什麼樣的。
但是自從認識了林練文之後,她就有了深刻的體會。
林練文大了她三歲,可是他就像是從染缸裏泡出了五彩顏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她——小蝦米一隻,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反正都是捏在他的五指山下。
她不過就是讓他稍微打了個小小的折扣,他就把她當成他禦用的奴才使喚了。她被支使得煩了,不理他,他就會用陰惻惻的聲音低低地說:“五萬……”
嗚嗚嗚,搞到最後劇組裏有人叫她做事情,都喊她五萬。導演NG的時候,拿著舊報紙指著她就吼:“五萬,再來一次!”
她隻好一邊含淚地演,一邊含淚地想,幹脆以後把藝名改成五萬算了,反正大家都叫得這麼順口。
午後拍戲的進度告一段落,可以午休兩個小時。
林練文便拉著她進了休息室,“辰辰,我熱了。”慵懶迷人的聲線如是說著。
她頓時黑線布額。
第一次他說他熱了,她沒反應過來,臉紅心跳地望著他發呆。熱了?然後呢?要她幫忙脫衣服嗎?可是,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爾等怎麼能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她紅著臉還沒在腦海中把他非禮一遍,額頭就被重重地彈了一下。
“發什麼呆?快點過來幫我扇扇子,熱死人了。”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就暴露了他的本性——惡劣、卑鄙、無恥、下流……
好吧,其實想看他脫衣服的她比較下流一點。
“辰辰?”迷人聲線開始不耐煩地變成了魔鬼聲線。
“來了來了,我正在找扇子。”從化妝台上抓起扇子衝到他身邊,狗腿地笑著。
林練文冷冷瞥了她一眼,微微點了個頭,又拿起劇本背台詞。
她一邊給他扇子,一邊悄悄地湊過腦袋看了看他的劇本。
他頭也不抬地伸掌推開她過分接近的腦袋,“幹嗎?”
“你在背哪一幕啊?”她好奇地問。
“不是跟你對手的那一幕。”他懶懶地說道。
“廢話……哦,不是不是,我是說具體是哪場戲。”
“跟你有什麼關係?”他反問。
這個家夥!她真的有掐死他的衝動,“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念出來,大家一起研究研究,揣摩一下嘛,這樣有助於你更深刻地領會耶律皓南這個人物,在拍戲的時候也更容易進入角色,對不對?”
長指隨意翻過一頁紙,朱唇動了動,“我知道……但是,這跟你到底有什麼關係?”劇組裏其他藝人找她幫忙練台詞的時候,她也總是義不容辭,最糟糕的一次是他看見買飯的助理小妹居然和她手挽著手一起去打醬油。她是吃太飽了,還是神經搭錯了?
“也沒什麼關係。不過這樣機械地重複同一個動作好無聊,講講話比較不容易睡著啊。”她疑似抱怨地歎了口氣。
他低垂眼簾,遮住如煙浩淼的眼波,做沉思狀。
“不說就不說嘛。”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事情做,大不了,她就用力搖扇子啊。
“我在看耶律皓南到穆客寨向穆桂英提親那一集。”他突然開口。
說到這,嬡辰立即有了精神,她湊了上去,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說,耶律皓南有沒有喜歡過穆桂英呢?”
“沒有。”回答得異常斬釘截鐵。
“怎麼會沒有呢?你看耶律皓南跟穆桂英在山上見麵的時候,他不是說,以前我與師妹一同拜在師傅門下學習武藝和奇門遁甲之術的時候便對師妹心儀已久,難道師妹你都忘記了,我們一起花前月下吟詩作對,不知道有多快樂嗎?”
他嗤笑一聲,“如果他不這麼說,那麼穆桂英不就肯定他隻是為了複國而娶她了嗎?這樣穆桂英還會嫁給他嗎?呆頭呆腦。”
“可是耶律皓南好可憐,從小就國破家亡,還被他的皇叔虐待,他的心裏一定非常孤獨,很渴望有人疼愛,所以後來老天才給他安排了一段非常唯美的情緣……”純真的心靈開始冒出甜美的泡泡。
“他的心裏除了複國之外根本不考慮兒女私情,他也不需要人來疼來愛,隻要他當上了皇帝,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要什麼沒有?”他停了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同情心泛濫。”
哼!好好的耶律皓南一定會被林練文演成一個十惡不赦冷酷無情的大魔頭的。
“我口渴了,給我拿杯水進來。”
她嘟起嘴,請不要叫一個呆頭呆腦還同情心泛濫的人做事!
“還不去?”魔鬼聲線又來了。.
“喳!”她丟下扇子就跑了出去。
見休息室的門關上了,常掛在嘴邊的笑容忽然隱了去,攤手看著掌心細紋密布,唯有一道浮傷痕將感情線自上而下地截成兩段。
身上的傷口很快就能複原,雖然會留下醜陋的傷疤,但是並不影響他美美地出現在屏幕上。
所以,他一點都不會害怕。
他緩緩地將掌收握成拳,用力一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