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沒有那個連公廁都不如的隔間，我就得睡大街。我爹媽都是殘障人士，我還有個妹妹，我得往家寄錢啊！我當時慌了，我求老板不要告訴老板娘，讓我幹什麼都行。”
說到這她忽然哽住了。
5空氣靜得出奇，半天誰也沒有吱聲。
直到第二輪出牌，她才接道：“然後他就讓我和他產生關係。哈哈，我瞧著你們都猜到了吧！對，他說隻要我陪他一晚，就不告訴老板娘了。也不讓我賠衣服。”
“我能怎麼辦，隻能答應啊！我本來以為陪他一次就算完，哪知道他那麼狠，拍了我的照片，說要寄給我家裏人看，用這個讓繼續陪他。後來就這樣咯，到現在還跟著他呢！”
莊薇這一局玩得稀巴爛。
她問：“你一定很恨那個拿裙子的人了吧？”
“我恨她幹嘛？要不是她，我哪有後來的好日子啊？你瞧我現在，吃穿不愁，偶爾還能玩小牌，不比給人打工強啊？哈哈，讓你們見笑了！我這人啊，別的沒有，就實誠，藏不住話。說實話，你跟當年那女的長得還真有點像。可你怎麼會是她呢？是我唐突了，對不起哈！”
也就在那天晚上，莊薇又從別人口中聽到了另外一些關於那女人的事。
那人說那女人這輩子算完了。
莊薇不理解：“人家自己都說吃穿不愁，好得很。”
“你聽她說！”男人苦笑，“她那是沒辦法，認命了。不然呢？哭給你們看？男的想讓她給生個兒子，藏外頭養胎到六個月，他老婆知道了，直接帶人去，小產了。也算她命大，命保住了。但是傷得太重，再也無法生育了。
”
“男的老婆見事兒大了，怕了，不想蹲進去。說隻要不報公安，以後隨他倆去了。”
莊薇聽得害怕：“那後來呢？”
“哪個男的會喜歡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呢？可畢竟是自己造的孽，男的就一直硬著頭皮養著她。但對她是越來越厭煩。她名聲臭了，身子垮了，還不能生，除了傍住那個男的，還能跟誰呢？你別看她成天笑嗬嗬的，回回喝多了哭得那叫一個慘。”
“她人好，對誰都親近，有時候看著沒什麼，有時候就覺得她特別可憐。”
6不久後，莊薇開始投資給魏思明做生意。平時沒事兒就繼續跟那女人玩牌，喝茶。
誰能相信，當年的那條裙子竟然就這樣改寫了一個女人的命運，將她從雜草叢生之地徹底整到地下。她失去了健康、失去了信仰、尊嚴和遠方。
而莊薇自己，在下定決心偷走那條裙子的那一刻，她的命運同樣被改寫了。她的欲望和野心從一條裙子開始，此後開啟了她長達十二年沒有原則和底線的行為。她貪得無厭，她不擇手段。
她不放過任何對自己有利的機會，帶著她偷來的尊嚴和底氣，向這個無情而殘酷的世界發起猛烈的進攻，瘋狂奪取她所需要的一切。機會、人脈、財富、地位，她都要。
她踏上了一條不歸路，路的盡頭同樣有掌聲和鮮花，卻充滿虛偽和謊言。
在給魏思明投了近兩百萬之後，他跑了，和那個女人一起。
莊薇暗笑自己的大意，玩了那麼多次牌，她竟然不知道那兩個人是什麼時候看對眼兒，並且下定了決心要一起走的。
有點意思的是，女人走之前也卷走了男人一筆錢。男人罵罵咧咧說要報公安，最終不知為何沒有報。是僅存的一點良心讓他對她起了一絲同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沒人知道。
而這兩個人，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兩個擁有螻蟻一般晦暗人生的人的相互同情和惺惺相惜？莊薇同樣不知。
莊薇也沒有報公安。
兩百萬，就當是為十二年前的那條裙子買單吧！
就在她以為魏思明永遠不會再聯係自己的時候，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對不起，是我。我們差距太大了，你那麼有錢，怎麼會瞧得上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呢？與其做一個早晚會被你扔掉的玩具，還不如找個跟我差不多的人好好過日子。剛好她和我想的一樣。以後，我不嫌她，她不嫌我，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謝謝你沒有報公安，謝謝你的兩百萬。這錢算我跟你借的，下輩子還。
不用還了。她想。畢竟，她也才剛剛還了那條裙子的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