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淡漠的風淩厲地穿梭著。煙雨迷蒙的梧桐葉輕輕搖曳著翠綠的葉子,在一滴滴雨珠的衝刷下漸漸垂下樹枝,在一片清冷中透著幾分淒涼與黯然。雨越下越大,雨珠密集地打在平靜的地麵上。
用水泥和石塊修葺的破敗小屋在如此景象下顯得無助,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屋內那個倚在門邊的男童。緊抿的雙唇泛著白,勾人神魄的眼睛此時卻空洞而駭人。爭吵聲愈發激烈,本應出現東西與地麵相撞的聲音,卻才發覺這個連家具的破敗不堪的家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砸了。
不,錯了,這個地方已經不能被稱之是家了,嗬,不過是個沒有盡頭的地獄罷了。男孩的嘴角堪堪勾出一抹諷刺的弧度。看看啊,這就是生他養他的父母啊,殘忍的,連個假裝美好的童年都不願給他,還真是,盡職盡責呢。
父親生的一副好相貌,連母親當年也被他謙謙君子的模樣迷了去,本是富家小姐,卻偏偏卷了所有家產與他私奔。可他呢,到底是風流成性,敗光了家底不說,欠了一屁股債,還在外麵與多個女人有染,可不叫母親心生憎惡?
想來,自己已經十四歲了。五年了啊,他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過了五年,幻想了五年他們和好的那天,直到現在,終於是死心了呢。宋予安精致的麵容上顯出不符合他年紀的成熟,他再不會用膽怯的眼神看這場可笑的爭吵。
不知是宋母說了什麼,激怒了宋父,平常看著進退有度的君子模樣浮現出猙獰的表情。咋咋呼呼衝進廚房拿了擀麵杖出來,快速逼近被嚇得臉色發白的宋母,宋予安被眼前一幕驚到,想要去製止時,宋父已死死抓著她,揮起右手敲下了那一棍……
宋父很聰明,他知道法醫會驗傷,隻敲了一棍,一探鼻息,已逝。他幾進癲狂,但仍理智地把宋母拖到台階上,做出是宋母情緒激動而跌落台階的假象。雨水衝刷著新鮮溫熱的血液,融入土壤中,像及了某些儀式,頹敗而血腥……
宋予安想,如果能買一張去外地的票,隨便去哪裏,離開這裏就好了,浪到盡頭四海為家,讓所有感情不再寄人籬下,那樣,該多好啊。
該來的還是會來,嗚嗚的警笛聲響起,由遠到近。數輛警車停在這破敗小屋前,宋予安真的不想再麵對任何事情了,再怎樣,他也隻是一個孩子,憔悴的麵容滿是疲倦之色,但還是強撐著上了警車,一路顛簸地到了警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沉沉地睡去了,隻知醒來的時候有兩位穿著製服的人員帶他走進了一個極大的會議廳,仔細一辯才認出是法庭。宣判官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嚴肅的表情立刻讓宋予安猜出發生了什麼——宋父敗露了
嗬,就說嘛,怎麼可能瞞住。宋予安被帶到旁觀席上坐下,冷眼看著那個無情的男人魔怔了似的在為自己申訴。宋予安的頭還是脹痛地要命,渾渾噩噩地聽了一會兒,突然就談到自己的撫養權上。也是啊,母親死亡,父親入獄,而他,就像一個本不應存在的人,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