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芷刷的臉紅彤彤的,窘迫不得已而為之的接過繡花鞋,也不穿上。兩人相顧無言,一時靜謐安寂,兩人都尷尬得緊。
半響,陶芷才說:“你能轉過去麼?”
江啟一愣,聞言轉身,待陶芷穿好,不久遠遠傳來跑步聲,陶芷慌忙跑入東北角走廊,隱入黑暗之中。
跑來一個氣喘籲籲的小斯。江啟見得不是常日裏,引路的小斯,問道:“清晨帶路的小廝了。”
小斯奴顏媚態地笑笑,說:“那小斯辦事怠慢,管事已經打發去做雜役了。”,又轉言道:“管事說,大少爺,和二爺要親自相送,隻是喝得酩酊大醉,還嚷著吵著要送江少爺,哪知半路不省人事了。”
江啟搖了搖頭說:“無妨,走吧!”說著轉身時無意間一飄東北角,黑暗之處。
夜幕沉沉,房舍內暗香浮動,鑲金小獸爐,散發香氣悠悠蕩蕩,藹藹白霧,縈繞其中,又隨即散開,焚燒的是上好的瑞腦,帶甘苦的香味,因春夜微涼,門窗都閉合了,層層疊疊的絳紫帷幕前,一個丫鬟,靠著牆壁,打著盹兒,裏麵林莫隱正躺在黃花梨十字連方羅漢床,寤寐沉穩,鼻息均勻,似是香味悶的發慌,門窗緊閉,又不透氣,林莫隱失了睡意,赫然睜眼。
萬賴俱寂,林莫隱退了酒意,起身開啟窗戶,夜色漸濃,走廊樓宇上的燈火漸次明亮,像一條燈的安靜臥在地上巨龍,遠遠望見樓閣裏燈火通明四射,便如晶瑩剔透的高樓玉宇一般,一層又一層不間斷閃耀著萬丈光芒,像無數流星點綴琉璃,流光斂灩,刹那芳華之間,一盞盞燈火突然慢慢熄滅。
不多時有院裏提著暗紅紅燈籠從青石碧綠板上姍姍而過,那是護院的人。
隨興所至,窗戶前鬱鬱蔥蔥的荷花池,邀月印塘,亭亭玉立在水中,妖嬈多姿,似女子巧笑嫣然,滿臉嬌嗔。
林莫隱思緒萬千,飄忽不定,沉吟道:“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那一年,炎炎夏日,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驟雨初歇,巍巍葳蕤,零露漙兮,碧色連天上宮闕,飄風弗弗,清涼舒適。
為了避暑,路過到這偏遠的山間,車路泥濘不堪,顛簸得人頭腦恍惚,也不知道行了多少時辰的路,忽然聽得,婉轉歌喉,猶如鶯啼明叫,聲音悠遠而清脆,林莫隱這才有了幾分神采,挽起來翠色幕簾,望去。
隻見一個婉如清揚的女子,高高挽起褲腿,赤足踏在清水中,腿上占了黑泥汙垢,襯托著腿瑩然如玉,那女子手指滑過水麵,驚起萬條瀲灩,輕輕摘下蓮子,浸沒在水裏,一邊用手洗靜蓮子的汙澤,一邊唱著歌謠,巧笑盼兮。
邂逅相遇。這一眼,便結了孽緣,此後魂不附體,遙想蓮子佳人,千方百計的打聽她,哪知事與願違,她那麼遠,那麼遠,就好像永遠也找不到,消失滄海天涯,不知歸處,自己的癡心一片,多麼可笑啊!
他深知道自己隻能忘記,別無他法。
林莫隱心口鬱結,宛若千斤鬥石壓住胸口,韶華逝去,感情終究抵不過時間的消磨,在長夜漫漫無盡中,輾轉反側之中,寤寐思服,心口宛若來了株帶毒的曼珠沙華,蜿蜒爬行,行至每一寸皮膚,每一經脈,有什麼東西正在脫變,漸漸變得就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