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容似乎很有種,就這樣被扛上來,換成別的孩子都嚇死了,他卻一點也不害怕,連哭聲都沒有。
當大家因為房裏麵沒有傳出哭聲稍稍安心的時候……
“嗚哇,啊……救命啊……媽媽!皇爺爺!皇爺爺救命啊……”
“嗚哇……”
傾容在裏麵號啕大哭了起來。
“大叔,你下手輕一點!大叔,別打了……”慕天星急得拍門。
倪夕月也急道:“你別打了……傾容還是孩子,要好好教導……”
洛傑布更是心疼得不得了,聽見傾容一遍遍喚著自己,等著自己去救他,洛傑布一把將倪夕月跟慕天星拉開:“我來。”
洛傑布對著門,什麼也不管就要一腳踢上去,喬歆羨趕緊扶住了洛傑布,意味深長地道:“傾容吃點苦頭也是好事情。他沒有像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樣受過教育,身世可憐不能成為他被大家縱容的理由。皇兄,小男孩現在不管束,等他翅膀變硬了將來打爹罵娘嗎?”
“他還是一個三歲的孩子……”
“嗚哇……嗚哇……皇爺爺,我要死啦,嗚嗚嗚!”
“傾容,傾容啊,不怕,皇爺爺來了。”
“嗚哇,啊……”
洛傑布拚了命地踹門,房門終於打開了。他看見傾容的褲子被淩冽扒下來了,小身子可憐兮兮地趴在床上,小屁股紅撲撲的,全是傷痕。而淩冽手裏拿著拖鞋,那一下剛好砸在了傾容的屁股上,聲音很大。
洛傑布立即衝過去推開淩冽,又將眼淚泛濫的大孫子護在懷裏,他扭頭對淩冽道:“你簡直一點素質都沒有!自己不會管教,就知道動手打孩子!什麼叫正確地引導?什麼叫作正確地教育?你什麼都不懂!”
洛傑布將大孫子護在懷中,看著淩冽時目光有些凶狠。說完後,他回頭看著大孫子屁股上的傷痕,氣得牙癢癢。
“嗚哇……皇爺爺,我的屁股疼死了,疼死了!”
傾容在洛傑布懷中哇哇大哭,洛傑布哄著他,又不好抱他,趕緊對著倪夕月道:“你給宮醫打電話,快點!”
倪夕月看著傾容也心疼,轉身就去拿手機打電話。
下一秒,洛傑布看了看傾容的傷處,他尋了一個看似好下手的位置將孩子打橫抱了起來,擁在懷中。可是傾容沒穿褲子,小孩子光著屁股有些害羞,直往他懷中鑽:“嗚嗚……”
洛傑布道:“乖,傾容乖,傾容不哭!皇爺爺在呢,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說著,洛傑布就要將傾容從淩冽的房中抱走。眼看著洛傑布要走出去了,淩冽忽然將身子橫過來,對著洛傑布道:“你把孩子給我!”
同樣烏黑又炯炯有神的眼睛相對,兩人看不出情緒。
洛傑布生氣地瞪著淩冽:“我不會再讓你揍我的孫子。”
“傾容是我的孩子,我要自己教育!如果你想要過一過教育孩子的癮,你可以自己生,但是請先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明明現在有能力可以將他教育好,為什麼要讓他毀在你們這些長輩盲目的寵愛裏?”
淩冽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洛傑布快氣死了,讓他生,他現在生什麼啊?他不就生了淩冽一個孩子嗎?現在淩冽長這麼大了,難不成他去打淩冽?
傾容把洛傑布的脖子拉下來,他極其小聲地道:“皇爺爺,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不會犯了。別把我給爸爸,我怕爸爸打我。”
“放心,有皇爺爺在,誰也不敢動你!”
然而洛傑布的話剛說完,淩冽便伸手去接孩子,洛傑布趕緊避開,他甚至要發火了。
兒媳婦在這裏,三個小孫子都在這裏,就連喬歆羨今天也在這裏!要是他就這樣把孩子給了淩冽,他連大孫子都護不了,還做什麼皇爺爺?他有些憤怒,道:“在寧國,虐待兒童是要判死刑的!”
“這跟虐待是兩碼事。”淩冽認真道,“你有沒有想過,我現在打了他的屁股,你都心疼成這樣了,那麼現在醫院裏躺著的兩個孩子的父母、爺爺奶奶就不心疼了嗎?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還怎麼為君?還怎麼體恤百姓疾苦?”
“你……”
“也對,當初你為了認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現在你跟我母後也結婚了,我的身份也昭告天下了,自然是我說什麼你都不聽了。這就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珍惜了吧。”
洛傑布被淩冽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慕天星的眼淚嘩嘩地落著,她走上前摸了摸傾容的頭,看著他紅得冒血絲的小屁股,更是疼在心裏。
洛傑布一看慕天星來了,當即有找到同盟的感覺。洛傑布對慕天星道:“好兒媳,你告訴他,體罰孩子是不對的!我們現在要好好教育孩子,而不是動手打孩子。”
慕天星聞言,看著傾容眼巴巴望著她的樣子,她擦幹了眼淚,咬牙道:“大叔打得對。”
洛傑布麵色一變。
慕天星將輕撫在傾容臉上的手拿下來,對傾容道:“你爸爸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在你們三個兄弟裏,爸爸對你的期望最大,但是你的行為真的太惡劣了!幼兒園裏的玩具本來是大家共享的,人家到了那裏先拿來玩了,你想要,人家給你是人家懂禮貌,人家不給你也有人家的道理,你憑什麼上去就扇人家一巴掌?你先動手打人了,難道人家要讓你繼續打嗎?爸爸打你屁股你知道疼,但是你拿那麼硬的木頭椅子去砸人家,人家不會疼嗎?你的疼跟人家腦袋破了縫針的疼和小腿骨折的疼比起來,差得太遠了。”
慕天星說完後忽然來了脾氣,她不管洛傑布表情如何,冷聲道:“我的孩子我自己教育,你們誰都不許插手!”然後她從洛傑布懷中將傾容一抱,轉身大步走到其他房間去了。
淩冽看了洛傑布一眼,道:“你如果一意孤行這麼寵愛孩子的話,那麼我跟小乖隻能帶著孩子回花旗或者回M市,再或者搬去太子宮了。”
這宮裏除了月牙灣,淩冽是可以住在其他地方的。他作為太子,也是有正殿的,隻是沒有搬過去而已。
洛傑布冷著臉,氣得咬牙,卻又無可奈何。他也想兒子,想孫子,要是孩子們全部拍拍屁股走了,以後他跟小月牙兩個人住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他擺了擺手,負氣道:“以後你們的事情我不管了,不管了。”說完,他從房裏走出去了,也沒跟喬歆羨說話,直接進了書房不出來了。
很快,宮醫過來了。他們給傾容開了藥,慕天星給他洗了個澡,然後拿著藥膏幫他擦藥,擦完了藥給他穿好衣服,然後抱著他往門外走。
喬歆羨這會兒還在走廊上跟淩冽說話,一看慕天星抱著傾容出來了,兩人齊齊愣住了。
慕天星有些抱歉地看著喬歆羨:“傾容上學的事情麻煩小叔叔太多了,傾容是我跟大叔的孩子,不應該讓小叔叔背著罵名。不管傾容是不是小殿下,隻要傾容打了人,他都必須親自去認錯,所以還請小叔叔帶我們去看看那兩個孩子。”
喬歆羨看著慕天星,眼睛裏掠過一絲欣賞,莞爾一笑:“好。”
當晚,淩冽夫婦去看望了醫院裏的兩個孩子,心知人家不敢要錢,就提前準備了一些營養品帶過去。
淩冽夫婦一再道歉,非常親切。傾容也全程自己走,他疼得眼淚直流,一邊道歉一邊哭,終於獲得了家長們的諒解。他們一家三口回到月牙灣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傾容起初不要淩冽抱,但是後來他太困了支撐不住,小腦袋往淩冽的肩上一靠,眼睛眯著,屁股火辣辣的。他哽咽道:“爸爸,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打小朋友了。”
清晨,傾容在爸爸的懷中醒來。他睜開眼睛,發現爸爸別有深意地看著他,他有些害怕地眨眨眼:“爸爸,我不會再打小朋友了。”
淩冽俯首在傾容的臉頰上親了親,抱起他洗漱穿衣。
兩人從洗手間出來,淩冽拿著藥膏給傾容的屁股上藥。他看著孩子屁股上麵的傷痕,緊抿唇瓣,始終不置一詞,直到洛傑布過來。
洛傑布看著傾容屁股上的傷痕,小聲開口:“今天孩子不去幼兒園了吧,反正也是幼兒園,沒什麼關係。而且今天歆羨不會過來送他們去幼兒園。”
喬歐要過大壽,莫邪已經收複了,所以原莫邪國皇後喬佑琪終於可以帶著兒子回來省親了。天還沒亮,喬歆羨就高高興興地開著車去接他的親姐姐跟親外甥了。
“我跟小乖一起送孩子們去上學。”淩冽頭都沒抬,給傾容穿好褲子,看著傾容道,“你能不能堅持上學?”
傾容小聲問:“我可以不去嗎?”
淩冽:“不可以。”
傾容低下頭,抬起略長了些肉的小手擦擦眼淚:“好吧。”
從這一天起,傾容再也不跟小朋友動手了。而且很快幼兒園老師告訴了淩冽一個令人驚喜的事:傾容在麵對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時,會尋找替代品或者用變通的方法來完成老師布置的任務。
淩冽開心不已,問傾容是怎麼想到的,孩子隻說:“我隻是想到老師布置大家要帶花到學校的任務,而我們三兄弟來學校的時候都沒帶花,但傾藍在黑板上畫了花,傾慕動手折了花,我卻隻有搶別人的,我就覺得自己好沒用。”
雖然淩冽打了傾容的屁股,傾容疼,家人也心疼,但是看著他的轉變,淩冽卻覺得很值得。
月牙灣的生活就這樣溫馨如水地流淌著,所有人相親相愛、按部就班,隻為等待淩冽夫婦的婚禮。
紫薇宮。
高大的紫薇樹如禦林軍般守衛著這裏。
慕亦澤夫婦和倪雅鈞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聞到了陣陣食物的香氣。
他們一起在紫薇宮裏住了這麼多年,宛若一家人,不分彼此。慕亦澤夫婦覺得這都是福氣。
早餐是莫林做的。曲詩文離開後,莫林就把廚房的事包攬下來了。因為她從嫂子身上學到了為家人親手做食物並不是一項工作,而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
倪雅鈞自然舍不得她這般辛苦。於是,在莫林的哀求下,他們之間達成了一個協議:在離開紫薇宮之前,她做廚房的事;離開紫薇宮後,她就不做了。
早餐擺上桌,四人紛紛迫不及待地動筷。
幾人尋常般閑聊著,倪雅鈞忽然望向慕亦澤夫婦,道:“叔叔阿姨,新任的店長已經過來了,珠寶店後續的工作我已經交接好了。明天,我要帶著莫莫回H市了。”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要趕緊舉辦婚禮。如果可以,在爺爺奶奶去世前,他要和莫林生一個小寶寶,男的女的都好,至少讓老人家多見一代人。
想想是很酸楚,但是每一代人經曆的風雨都會轉化成一種獨特的精神,融入血液、基因裏,一代代將這種精神傳遞下去。
慕亦澤夫婦自然是明白的,倪雅鈞不可能在這裏待一輩子。
蔣欣歎了一口氣,道:“我還真是有些不舍得,就好像我們當初把小別墅賣了定居在這裏一樣。人啊,相處久了感情就出來了。你們這一走,這座紫薇宮就剩下我們了。”
莫林微微一笑:“沒關係的,我們也很懷念這裏,會回來看看的。而且我相信太子跟太子妃會經常帶著孩子們回來小住的。”
人們談起離別總是很傷感。
慕亦澤笑了笑,提起三個孩子,他還真是特別想念他們。他尤其喜歡傾藍,他覺得傾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小家夥聰明,對數字很敏感,邏輯能力非常強。隻是孩子年紀太小,有什麼說什麼,還不懂得如何收斂鋒芒。
思緒一轉,他又想起了傾慕。傾慕這孩子也聰明機靈,最難能可貴的是傾慕已經懂得收斂鋒芒了。而且傾慕看待問題的時候總是比兩個哥哥多了一絲憐憫,有些像淩冽當初懂得偽裝實力,也有些像慕天星很善良。至於傾容……
慕亦澤想起那個孩子,歎息了一聲。
翌日,倪雅鈞夫婦收拾好行裝,提著行李準備去機場了,慕亦澤夫婦非要去送他們。
一路上,他們宛如家人般談笑。
可是莫林的表情明顯不對勁兒,臉色有些蒼白,一直未開口說話。
蔣欣看了一眼後視鏡,問:“莫莫啊,你是不是暈車了?你把窗戶打開點吧,一會兒還要坐四個小時的飛機呢。”
倪雅鈞幫莫林開了窗,因為現在是在高速公路上,所以風灌進來之後她隻覺得耳邊呼呼作響。莫林有些難受,倪雅鈞又關掉窗戶,做了一個靠邊停車的手勢。
蔣欣拍了慕亦澤一下:“靠邊。”
慕亦澤打了雙閃燈後,將車停在路邊上,莫林一開車門彎腰就吐了。
“哇……”
蔣欣將礦泉水跟紙巾遞過來,倪雅鈞疼惜地輕輕拍著莫林的背。
蔣欣道:“你這樣……能坐飛機嗎?要不要改簽?腸胃不舒服時坐飛機,隻怕你會更難受了。”
飛機起飛跟降落的時候,滑行跟遇到氣流在空中顛簸的時候,都會刺激腸胃。
莫林漱了口,靠著車邊坐了一會兒,擺擺手:“沒關係的,我這不是暈車。”蔣欣秒懂了,興奮地問:“真的?”
倪雅鈞還有些詫異,可是莫林卻道:“嗯,真的,我那個已經快十五天沒來了。以前不是很準,嫂子給我用藥調理了幾年,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
這下倪雅鈞完全懂了!他既驚又喜,自責不已,怪自己粗心大意。他緊張地握著莫林的手:“你怎麼不說呢?你要是說了我就不買飛機票了。這頭三個月很關鍵的!”
“我……我是聽老人家說,是要過了頭三個月以後再宣布,那樣對孩子好。”
“你那是什麼封建迷信,聽什麼人說的啊?我是孩子的爸爸,你不能連我也不說啊!”
倪雅鈞當即對慕亦澤道:“叔叔,我們回去吧。我們再等幾天,等我哥大婚,我帶莫莫去首都參加完我哥的婚禮,我和她再回H市,省得跑來跑去的。”
莫林懷孕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整個家族。
倪子洋夫婦開心不已,還專門查了皇曆安排婚禮的日子,他們甚至跟H市最靈驗的一家寺廟訂了下月初的第一支香,夫婦倆要去誠心禮佛,為家人祈願。
洛傑布夫婦也高興得很,專門讓諾一去找宮醫,針對莫林的身體情況開了些安胎藥,然後給莫林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