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唯一的虧心事就是太喜歡你
病房裏。
雲軒看著手機上短信發過來了，興高采烈地轉身，很快衝進了病房裏。
傾慕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在洛傑布的攙扶下進了洗手間。
淩冽他們都要上去幫忙，但是洛傑布不允許，他說：“指望你們有什麼用，我的小孫子我來照顧。”
傾慕從洗手間洗漱完畢出來，整個人好像精神了一些，但是唇色還是蒼白的。
雲軒趕緊送上手機，等著傾慕重新爬進被窩裏。淩冽上前幫著兒子把床頭搖高，一邊專門有個骨科的年輕軍醫在旁邊指導，說：“這個高度剛好，對於頸椎、腰椎各方麵都是很好的。”
於是淩冽不再動了，幫著兒子架上床桌，看著兒子接過雲軒遞過去的手機。他陰柔又憂鬱的臉，一下子像破冰似的笑開了。
傾慕的笑容燦若梨花，他對著眾位長輩道：“這個丫頭特別可愛，不會寫字，就給我發表情。她給我發了一個笑臉、一個太陽，一定是說太陽升起來了，跟我說早安的。”
“哈哈，看來她心裏還是有你的。”洛傑布當即哄著小孫子，就希望他心情美美的，多吃兩口飯。
雲軒已經提著早餐過來了，從保溫桶裏將倪夕月親手包的餛飩倒了些出來，洛傑布又接過去了：“你玩你的手機，爺爺喂你。”這一招，好像是之前倪雅鈞他們哄如意的時候在月牙灣裏用過的。因為如意不肯吃飯，隻有拿著手機玩的時候整個人才會安靜下來，不然莫林要拿著碗，滿世界地追著如意跑，追上了喂一口，然後如意接著跑。沒想到現在洛傑布直接拿這招對付傾慕了。
傾慕來者不拒，喂一口吃一口，吃了兩碗餛飩、四個小蟹肉包。
倪夕月笑著道：“你能吃就好，阿詩已經在家裏煲黑魚排骨湯了，中午我們都在這裏，好好陪你吃一頓。”
傾慕連連點頭，拿著手機歡喜不已：“你們知道嗎？這是貝拉第一次主動給我發信息。”
一句話，道出了少年的驚喜與感動，也道出了關心他的長輩們心中的心酸。
大家都能看出這是洛傑布安排的，但是眼下，隻要傾慕能夠安心養傷，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而貝拉也是真的不一樣了，以前她的話很少，也很少聯係傾慕，但是從今天開始完全變了。看著快要到吃午餐、晚餐的時候了，她會發一個碗和一雙筷子吃飯的表情給他，晚上發一個月亮，早上是太陽。
雖然一天的時間被貝拉切割成了好多塊，好幾個小時才會傳遞過來一點信息，但是對於傾慕來說，這已經極大滿足他了。至少他的心不再像之前那樣吊著了，他可以安穩地躺著，吃吃喝喝睡睡，就等著貝拉發短信做精神支撐度日了。
晚上，雲軒留下來陪他，洛傑布等人全部回了月牙灣。
傾羽也會跟貝拉打電話，說三皇兄的情況，隻是傾羽每次都躲在房間裏打，長輩們不清楚。
大廳裏，茶幾上擺著好幾碗剩下的排骨湯，大家一人一碗，當作夜宵，邊吃邊聊。
用過飯後，洛傑布一擦嘴，對著淩冽便道：“你明天一早要做兩件事情，第一是承認傾羽的身份。不是說DNA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嗎？那就不要委屈了孩子。至於孩子為什麼現在才出來，有什麼樣的說辭，就讓新聞部跟宣傳部去操心，讓他們去想各種理由跟借口，寫出提案提交給你，你選一個簽字就行了。”
淩冽點頭：“好。”
洛傑布又道：“第二件事，就是貝拉跟傾慕。”
大廳裏一片安靜。
倪夕月有些不安地挽住了洛傑布的胳膊：“孩子們的事情，還是不要用頒聖旨這種強硬的措施來幹預了。貝拉是一個有思想、有主張的女孩子，不是那種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人。”
因為洛傑布有把事情辦砸的經曆，所以雖然他是好心，但還是讓人心裏忐忑。
慕天星挽著淩冽的胳膊，小聲道：“父皇是不是要你下旨賜婚了？”
這種事情，淩冽在位期間不是沒做過，但是做了兩次都是人家佳偶天成、兩情相悅了，所以內閣大臣們想要討個好彩頭，就來請旨賜婚，他們總覺得被陛下賜婚是無上的榮耀。
淩冽拍了拍慕天星的小手，看著洛傑布道：“他們才十七歲，給他們一點時間吧。”
“你們真是……”洛傑布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有些無語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跟孩子，“難道在你們眼中，我就是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
“不是。”慕天星趕緊否認。
淩冽也跟著搖頭。
倪夕月也搖頭，卻還是小心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傾慕之前想要給貝拉跟傾羽上文化課，所以我要給孩子們創造見麵的機會，創造約會的條件。因為沈帝辰是我們寧國的一等榮譽公民，這個封號還是我在位的時候賜給他的，就憑他為國家做出的巨大貢獻，讓三皇子上門教導貝拉課業，也是無可厚非的，每天去半天就可以了。他不是說傾慕是男孩子，不方便上門嗎？那就領著傾羽一起去。”
洛傑布一口氣說完後，大廳裏安靜了一段時間。
淩冽忽然笑了笑，道：“哈哈哈，父皇的意思跟我的意思不謀而合。昨晚，沈帝辰拒絕傾慕去沈家的時候，我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
洛傑布又看著慕天星，道：“你多搞些活動，大的舞會、宴會，沒事出去多看看，帶著貝拉一起。既然那丫頭自卑，那就讓她變得自信起來，多給她點關懷愛護，讓她多與上流社會接觸，時間長了，她慢慢適應了，就會覺得自己應該是這個圈子裏的人了。”
“父皇說得有道理。”慕天星連連點頭，“我會記得以後多搞些活動，帶上貝拉一起。”
就這樣，家事國事天下事，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大約過了一周，寧國新聞部正式召開了發布會，對全世界公布傾羽的事情：陛下與皇後的親生女洛傾羽十三歲了。當年因為皇後早產，所以孩子一直在溫箱裏度過的，身體一直不好。這麼多年，皇室始終隱瞞她出生的消息，為的是讓她有一個安靜的、安全的環境健康成長。如今，小公主在全體皇室成員的精心嗬護下，已經完全恢複了健康，也完全做好了麵對世界的準備，所以陛下與皇後決定將這個遲來的喜訊告知寧國的臣民與全世界。
傾羽公主的身份，就這樣被確立了。
而沈帝辰這段時間忙著到處發請柬，因為貝拉十七周歲的生日，也就是五月二十九日這天，還有十天就到了。
過去這麼多年裏，他們錯過了女兒的成長，每次看著親友們的孩子一點點長大，他們就心如刀絞。
在傾羽的身份被公布的同時，寧國新聞部還放出了當年慕天星懷孕時候早產的病例照片，以及傾羽出生後全身插滿管子的照片、傾羽出院的時候三個小皇子跟淩冽夫婦一起親吻她的照片。種種事實都在向全世界證明：傾羽是真正的皇室公主，是淩冽夫婦所生的。
新聞發布會的尾聲，發言人笑著道：“值得開心的不僅僅是小公主健康長大的消息。過去這麼多年，沈氏的獨生女沈歆旖小姐，一直作為小公主的玩伴與陪讀，貼身照顧小公主。五月二十九日是沈歆旖小姐的十七周歲生日，屆時，陛下與皇後為了表達多年來沈小姐對小公主的付出與陪伴，將邀請宗親的少男少女們以及全城的名媛公子們，在太子宮歡聚一堂，為沈小姐慶生。”
這條新聞發出後，當即有媒體將沈帝辰的祖宗八代全部挖出來了，唯獨挖不出沈夫人跟耶律家族的關係。
大家在茶餘飯後紛紛感歎：果然啊，能陪伴在小公主身邊長大的，隻能是富可敵國的沈氏獨生女了。
聽聞陛下的三位皇子都沒有定親，大家免不了又是一番揣度。
而沈家小姐的生日宴會舉辦地點是宮牆之內的太子宮，這不免讓人覺得用意更深了。但是無論如何，那些都是揣測，豪門跟皇室一樣，哪裏是外人可以隨意看明白的？
傾慕住在醫院裏，依靠著貝拉的短信頑強地熬過了十天。在貝拉生日宴會的前兩天，他終於出院了。
他的骨骼恢複得還是不錯的，但是醫生還是告誡他：未來兩個月內，禁止提重物，禁止快跑，禁止重壓以及勞累過度。
傾慕剛剛從醫院出來，坐在車裏，幽深的眸子望向了喧鬧的街景，車水馬龍，帝都一派繁華。
路過某條路的時候，傾慕忽然道：“我想去沈家看看。”
雲軒微微挑了一下眉，看著後視鏡裏洛傑布的臉。
小孫子出院，洛傑布是親自來接的，既然太上皇還坐著，那麼一切都要依著太上皇的意思辦了。
“去沈家。”洛傑布吩咐雲軒，然後瞧了一眼小孫子望眼欲穿的樣子，很心疼，“那丫頭的生日禮物，你想好了送什麼嗎？要是沒想好，就讓新聞部的那些人幫你想，給你做預案交上來，讓你隨便挑。”
傾慕微微勾了勾唇，對疼惜自己的皇爺爺，他向來不會吝嗇笑容：“皇爺爺，新聞部每天要做那麼多事情，哪裏來的工夫幫我想這個？”
而且，禮物嘛……他已經想好了。
這次，他要給貝拉下一劑狠藥，讓她牢牢地跟在他身邊，再也不輕言放棄了。
當車隊浩浩蕩蕩地停在沈家別墅門口時，雲軒第一時間下車，去摁門鈴。
午時，柔媚的陽光將沈家的院子鍍上了暖意。
傾慕遠遠凝視著院子裏新建的秋千架，還有新蓋的狗屋，有些好奇貝拉是不是打算養小狗了。房頂上似乎還多了一個玻璃花房，那是他過去每次從這裏經過時都沒看見的，是貝拉喜歡的嗎？
他忽然好想進去瞧上一眼，看看沈家的宅子裏是否也有變化，那一定都是根據貝拉的意思辦的。
雲軒站在沈家黑色的玄鐵工藝大門外，摁了門鈴，然後管家出來了，跟雲軒說了兩句，雲軒便回來了。
洛傑布輕歎：“看來他們不在家。”他不禁腹誹：這沈帝辰也真是的，貝拉長得那麼漂亮，不讓她在家裏待著好好學習文化課什麼的，非要領著滿大街亂跑，要是讓別家小子惦記上了，這可怎麼辦？
轉念一想，誰家小子也比不上他家傾慕啊。
洛傑布的嘴角漾開一抹驕傲的笑容，這時雲軒過來了，上了車，扭頭恭敬道：“老爺，三殿下，貝拉小姐不在家。聽說是沈夫人領著她出門去做SPA了，還有做發型跟美甲，沈先生也去了公司，他們中午沒有訂家裏的餐，還說用過晚餐才會回來。”
聞言，傾慕原本期待的眸光暗了：“回宮吧。”
他也不知道貝拉在哪裏，原本想著順路過來見上一麵，如今見不著，他不可能滿大街去找她吧？他眼尖，已經看見街頭巷尾隱匿的記者了。
他忽然明白貝拉不在家裏的原因：沈家如今的氛圍真的不怎麼好，不大適合貝拉目前的狀況。
“給夜康小叔叔打電話，沈家周圍的記者，全部解決掉。”
“是。”
“要徹底地解決。”
“是。”
回宮的路上，傾慕心事重重，拿著手機不斷看著上麵的信息。
沒有貝拉的新消息。
傾慕也不知道自己第幾次歎氣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再這樣折騰下去了。
貝拉是苦，他也苦，明明兩個人心裏都有對方，為什麼非要這樣呢？
回到宮裏的時候，月牙灣沒什麼人。
聽說倪夕月領著傾羽去太子宮玩了，因為紫薇花的花期是一整個夏天，如今五月底了，而太子宮門口的紫薇樹都是精心挑選的，已經有花苞嬌豔欲滴地垂著了，雖然不如盛夏光年裏繁花似錦的樣子，但也顯得很有靈氣。
傾慕跟洛傑布兩人在餐廳用了午餐，便各自回屋午休了。
這段日子，傾慕還真是躺夠了，他拿起自己親手串起的雙層項鏈，看著上麵一粒粒璀璨奪目的真鑽還有水晶，腦海中不由得幻想著貝拉戴上它之後該有多麼美豔動人。
他瞧著上麵被鑽石鑲滿的英文字：最愛。
傾慕坐在書桌前，難得放鬆地玩起了電腦遊戲，玩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始上網搜索少兒啟蒙教育的資料，以及一些小學的文化知識教科書。
他開始自己製作文案跟教程，然後選擇合適的習題，按照傾羽現在能夠接受的程度來編排，想要製作出一套適合傾羽的教學方案。
貝拉的話，他不用擔心，因為傾羽都可以接受，貝拉一定能接受。
傍晚，星光璀璨下，沈家人回來了。
沈帝辰原本還想著讓保鏢先把圍在家門口的記者全部趕跑，卻發現院牆周圍安安靜靜，沒有人，而家宅所在的街邊，卻多了幾個護國軍在巡街。
沈帝辰當即明白是宮裏人的照顧，心下微暖，領著女兒跟妻子陸續下車，他們的話題還圍繞著剛剛看過的一部法國影片。
沈帝辰選擇的是法語音譯過的電影，配音演員的情感表達很充沛，說的是寧語。這段時間裏，沈家幾乎用寧語交流著。
別看半個月的時間很短，對貝拉來說，效果卻非常顯著。
對於傾慕在家裏費盡心思編排的教程，至少前麵一兩冊的寧語，她已經不用學了。
沈帝辰就是貝拉最好的老師，他沒有教女兒用音標來學習文字，而是教她認筆畫。私下裏，貝拉也跟家人用筆畫開始互發短信，上麵還有簡單的寧語。有時候，貝拉的語法錯誤或者字寫錯了，沈帝辰夫婦當場就會告訴她，讓她糾正過來，印象深刻，便不會再錯。
一家人進了別墅大廳，才聽管家過來道：“老爺，夫人，大小姐，今日太上皇跟三殿下過來拜訪，隻是當時你們不在家。好像是三殿下出院了，回宮的路上路過這裏。”
貝拉身形一頓，默不作聲地繼續上樓，一邊走，一邊道：“我去泡澡，做麵膜，睡覺。”
“好。”沈帝辰輕笑著，所有名媛該有的生活，貝拉正在努力適應，而且她完成得非常好。
“爹地、媽咪晚安。”
“寶貝晚安。”沈夫人也笑了。
一般日常的口語，貝拉已經可以用寧語來完成，雖然語速有點慢，但是發音精準。
看著女兒上了樓，沈帝辰摟著妻子的腰肢笑了笑：“明後兩天，我們不出門了，專門在家裏給貝拉加強練習寧語。大後天就是生日派對了，好多小夥伴都聚在一起，總要讓貝拉不至於太過尷尬。”
“一個禮拜以來，貝拉每天下午都要練習交際舞，已經學會了一支華爾茲跟一支桑巴，也不算無才無藝，真希望她能在這場生日派對上重拾自信。”
“會的。我們的女兒，一定會大放光彩的。”
夫妻倆還在樓下說著體己話，而樓上，貝拉舒服地泡在放了精油的浴缸中，耳朵裏還戴著一對白色的耳機，一遍遍仔細地跟著練習寧語的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