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星跟淩冽一樣,麵色當即沉了下來:“人品再好,才華橫溢,沒有好身體也是不行的。傾羽是我們的命根子,說什麼都不可能跟有遺傳病的人家有瓜葛。大叔說得對,今日不過是傾羽找一個舞伴而已,這件事情以後不要再在她麵前提起了。”
洛傑布夫婦輕歎了一聲,都沉默了。
他們的心願其實是一樣的,說什麼都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承擔那樣的風險。
下午三點半,宴會結束了。
貝拉跟在父母身邊,將全場到來為自己慶生的嘉賓一一認識了。
她收到了很多名片,準備回去之後將這些新認識的小夥伴的號碼存在自己的手機裏。可是,當她終於忙完回去找手機的時候,她發現晚宴包不見了。
“咦?晚宴包明明放這裏的。”
她在沙發上看了看,又看了看餐椅,都沒有。
忽然,一道少年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淡淡的期盼:“你在找這個嗎?”
貝拉一愣,抬頭的瞬間迎上了傾慕那雙布滿妖嬈霧氣的眼睛,她擰著眉頭,生氣地搶過自己的包包:“不問自取是為賊也,三殿下怎會有這種愛好?”
一語雙關,她不僅僅說晚宴包,更在說他手機裏的照片。
傾慕麵色微白,湊上前,撒嬌道:“我女朋友的東西放在這裏,我幫她收好有什麼不對嗎?”
貝拉:……
她扭過頭去不理他,大步追上前麵的沈帝辰夫婦。
傾慕無力地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追了上去。
眾人再次乘車回到了月牙灣。
湖麵籠著金紗,細碎搖曳。
貝拉與沈帝辰夫婦一起站在湖邊,讓傾容幫著拍照。
少女十七歲生日,終於回歸父母身邊,笑容凝聚著團結的力量,溫柔中透著堅韌。
傾羽也跑上前,跟貝拉一起合影。大家的興致全部被帶動起來,一個個站在一起擺好姿勢拍照,要麼以湖麵為背景,要麼以雄偉的寢宮建築為背景,一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淩冽夫婦見傾羽已經不再念著剛才小哥哥的事情了,便稍稍安心了。
而傾慕每每湊上前跟大家合影的時候,貝拉都會嫌棄地躲開。即使他百折不撓,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逃之夭夭。
這對小冤家你追我跑的相處模式,很快讓長輩們看出了端倪。大家心裏有數,貝拉不會無緣無故拒人千裏的,之前知道傾慕喜歡自己,她就算明麵上拒絕,也沒有在公眾場合下見他就躲開。所以,一定是他做錯了什麼事情。
沈帝辰夫婦雖然喜歡傾慕喜歡得不得了,但不得不站在女兒的立場去思考問題。
忙著拍照的間隙,沈帝辰悄悄問女兒:“你跟三殿下怎麼了?”
貝拉小臉一沉,就回了一句:“我不認識這種人。”
沈帝辰:……
怎麼問題忽然嚴重到這種地步了?他詫異地看了一眼妻子,妻子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慕天星也拉著傾慕,小心翼翼地問:“你跟貝拉怎麼了?”
傾慕自然說不出口,悲摧地聳聳肩:“反正,千年道行一朝喪了。”
慕天星:……
不遠處,淩冽跟洛傑布都從屋子裏出來了,手裏拿著兩個風箏,一隻是金色的小鳳凰,一隻是彩色的小鳳凰。
洛傑布笑著道:“你們兩個女孩子隻怕還沒有放過風箏,我專門給你們兩個各做了一個,這種天氣,風也大,最適合放風箏了。”
“哇,風箏好漂亮,我要金色的。”傾羽直接撲上去。
她對著貝拉招手:“姐姐,姐姐快過來。”
淩冽微微笑著,道:“貝拉小時候放過風箏的,隻是她可能不記得了。”
貝拉小時候,淩冽抱著她就像抱著自己的女兒一樣,沒想到後來成了貝拉照顧他的女兒。
命運真的很奇妙,現在正在經曆的事情,也許十年八年後,有的人已經不在你身邊,有的事正因為你埋下的因結出它的果。
晚霞似錦,忽然有三輛車開了過來,為首的是軍字頭的黑色轎車。
淩冽一見車牌就笑了:“夜康過來了。”
黑色轎車後麵跟著兩輛大麵包車,上麵似乎坐滿了人。
等到車子全部在湖邊停下,喬夜康領著一個個身穿迷彩服的帥小夥子下來了。
士兵們整齊地排列著,喬夜康上前一步,對著淩冽敬了一個軍禮:“陛下,這是為小殿下們新建的親兵小分隊。全部三十人集合完畢,還請陛下跟小殿下們檢閱。”
如果淩冽跟皇子們看過沒問題了,喬夜康就準備將他們帶去部隊特訓一段時間。
淩冽瞧著眼前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小少年,好像看見了未來寧國國防的希望。他牢牢握著慕天星的手,扭頭朝著不遠處看過去。夕陽下,洛傑布夫婦坐在湖畔,旁若無人地相互依靠著,說著悄悄話,那副恩愛又安靜的模樣令人神往。傾容跟沈帝辰夫婦都在幫著兩個姑娘放風箏,跑得歡快得很。傾藍跟傾慕則遠遠看著姑娘們奔跑,好像也在聊天。
淩冽的嘴角勾起了弧度,他揚手對著他們的方向喚了一聲:“男孩子們!男孩子們都過來。”
於是,傾容他們很快往這邊走了過來。
傾羽因為好奇,也踩著一雙小皮鞋跑了過來,她還拉著貝拉的手。
沈帝辰夫婦笑了笑,本就放了一個小時風箏,該休息了,於是也跟著收線了。
當孩子們全部靠近的時候,慕天星有些詫異傾羽怎麼把貝拉帶來了。她有些擔心貝拉會看上喬夜康,因為長公主跟喬歐將軍結合後的那一脈男孩子太過優秀了。
而喬夜康確實跟三位殿下打了招呼,還微微笑著看女孩子們:“公主殿下,沈小姐。”
傾羽一臉好奇地打量他,而貝拉也非常禮貌地回以微笑。
還別說,喬夜康身上那種穩重成熟的氣質,很符合最嚴謹的軍人,而他宛若星輝明月般的容顏,帶著溫潤謙卑的氣息,反倒像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不像殺伐果決的軍權繼承人。也就是這樣絕色的容顏,加上接近雙重性格的矛盾氣質,帶著神秘感,很容易惹得女孩子芳心大亂。
慕天星當即出聲:“傾羽,你沒見過這位小叔叔,要叫小叔叔。”
傾羽叫貝拉姐姐,管夜康叫叔叔,貝拉自然跟著傾羽叫。這一下子高出一輩來,慕天星心中安穩多了。
傾羽當即揚起下巴,果斷幹脆道:“小叔叔。”
輪到貝拉的時候,貝拉卻微微頷首,禮貌地道:“喬先生好。”
慕天星:……
淩冽深知妻子的用心,哭笑不得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對著三個男孩子道:“這是你們小叔叔給你們精挑細選的三十個親兵,以後不論你們是做皇帝還是做王爺,他們都將忠心耿耿地守護你們一生。”
淩冽話音剛落,三十名戰士唰唰地敬著軍禮,道:“誓死效忠,絕無二心!”
整齊的一聲吼,猶如虎嘯南山,震耳欲聾,嚇得傾羽往後退了一步。
貝拉微微一笑,拉著傾羽退到一邊去了。
傾容跟傾藍都心中有數,兩人麵帶微笑,異口同聲道:“傾慕先選吧。”
傾慕心中正鬱結難疏,想找人好好打一架呢。
他脫下了寶藍色的西裝外套,解下了藕粉色的領帶,全部交到身後慕天星的手裏。
隻見他絕色的容顏迎著夕陽,驕傲地揚起下巴,道:“想要站在本殿下身邊,就要拿出點本事來。從第一列第一個開始,一個一個上,能把本殿下撂倒的,才有資格站在本殿下身邊。”
少年倨傲挺拔的身姿宛若高山屹立於眼前,他解開袖子上的扣子,頗有要大幹一場的姿態。
貝拉瞧得心頭一跳,璀璨如鑽的眸子朝他受過傷的肩膀看了一眼,當即別開了眼。
淩冽的嘴角漾起一抹驕傲的微笑,他下令道:“都拿出點實力來,別讓三殿下瞧不起你們。”
“是!”
又是一聲震天吼,好男兒從軍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聲音滿載著希望。
傾慕走到一邊的空曠場地上,忽然邪肆一笑:“來吧。”
第一個戰士上前,與傾慕對視了一眼便開始格鬥。戰士腿功很厲害,專門挑傾慕重心不穩的時候下腳反方向逼他,招招劍走偏鋒、出其不意,他確實覺得防不勝防,所以故意給了對方一個假動作誘惑對方,待對方一腳襲來的時候,他的腰身一轉換了個方向,在戰士踏穩之後,迅速一拳打在戰士的側腰上,轉過身的同時,膝蓋頂住了戰士的大腿肚子,疼得戰士當場單膝下跪、齜牙咧嘴。
第二個迅速上去,第三個、第四個……
別看傾慕年紀最小,但是他練習近身互搏、格鬥、散打有十年了。
這些戰士雖然比傾慕要大一點,但是並非人人像傾慕這般從小習武。他們大多是在進了部隊之後才開始接受嚴格訓練的,在射擊、偵查、防禦等方麵出類拔萃,加上家世清白、身手好、綜合素質高,才被選上來的。
所以,一開始將傾慕當成小孩子看待的戰士們,一個個打起了精神,跟他認真過招。
結果三十個人打完了,傾慕精致的黑發上揮灑著晶瑩的汗珠,他痛快了,放眼之處卻是人仰馬翻。
洛傑布在不遠處連連拍手叫好,為他的小孫子喝彩。
傾慕大口喘氣,回過身,目光深邃地凝視著貝拉,而貝拉原本在緊張地看著,見他望過來,又別開眼睛不看他。
雲軒很快送上幹淨的濕毛巾跟礦泉水。
傾慕擦擦臉、脖子,還有頭發,舉手投足間透著小男人的味道。淩冽夫婦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都覺得很驕傲:傾慕才十七歲就已經光彩奪目,待他將來君臨天下,必然會開創一個全新的紀元。
“咕嚕咕嚕”灌了一瓶水,傾慕將空瓶往雲軒手裏一塞,走過來,盯著喬夜康:“小叔叔給我跟皇兄們選的人也太差了吧?沒有一個能跟我過招超過一分鍾的。”
喬夜康扭頭看了一眼,兩列整齊的士兵齊齊羞愧地低下了頭。
喬夜康有些無奈地開口:“三殿下,你七歲練武,所有的武術教練皆是世界級大賽的武術冠軍,射擊、格鬥、散打、冷兵器等等,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刻苦修習了整整十年,功底如此紮實,他們哪裏是你的對手?我們護國軍可沒有從七歲開始征兵訓練的。三殿下如果非要能打贏你的人做親兵,那放眼整個軍營,可能隻有我父親跟我了。”
當然,不在軍營的限製之內,打得過傾慕的人有很多,但那些高手自然是不能留用在傾慕身邊的,因為來曆不明、家世不清白的人,太危險了。
“哇,三皇兄,你好厲害啊!”傾羽兩隻眼睛閃閃發光,冒著小星星,拉著貝拉一個勁兒道,“姐姐,姐姐,你說三皇兄是不是好厲害?”
貝拉別開眼睛,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些忠心耿耿守衛國家的護國軍人,都很厲害。”
傾慕忽然沉默了,黑瞳染上了一抹落寞。
傾羽卻在原地起跳,叫得更歡了:“就是就是,護國軍都很厲害。但是我三皇兄更厲害,所以才會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貝拉微怔了一下,看著妹妹如此興奮期待的眼神,她輕輕扯了一下傾羽的裙擺。
傾羽不明所以地湊上前,小聲問:“怎麼啦?”
貝拉想說什麼,但是看傾慕望了過來,又生生卡住了。
喬夜康微微一笑,水晶般的眼珠轉了轉,道:“三殿下如果今日打得不痛快,我介紹一個人陪你打一場,如何?”
“小叔叔如果願意親自指導,我倒是很樂意……”
喬夜康直接打斷了傾慕的話,俊逸的容顏朝向自己的座駕:“三殿下先打過他再說吧。”
傾慕:……
看喬夜康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估計車上那個人一定很厲害。
眾人不由得微微一怔,沈帝辰夫婦、洛傑布夫婦全部靠了過來。
當所有人沉默的時候,貝拉忽然道:“好餓,餓死了,我們進屋吃晚餐吧。”
她那副唯恐車裏的人真的下來跟傾慕打架的姿態落入大家的眼裏,所有人的嘴角跟著牽了起來。傾慕也是,少年原本陰柔、落寞的麵色跟著舒緩、愉悅了起來,好像他的世界因為她的一句話一下子燃滿了煙花。
傾藍有些擔憂:“小叔叔若找一個什麼拳王金腰帶過來跟傾慕打,那可不公平。”
傾容也有些著急:“就是,小叔叔可不能欺負小孩子,我們還是未成年人呢。”
喬夜康笑了,那一瞬間,他的笑容仿若春風吹綠了江南兩岸。雅致的軍裝微微抖動,他對著那輛車打了個手勢,好像知道車裏的人一定會看見他們這裏。
果然,黑色轎車的後車門被打開了。
先邁出的是一隻黑色的皮鞋,還有一隻黑色的、泛著幽藍珠光布料的褲腳。
貝拉還在認真看著,就感覺到傾羽忽然鬆開了自己的手,提著她明黃色小鳳凰的禮服大步朝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空氣裏滿是傾羽快活的聲音在飄蕩。
“哈哈哈,我找到你啦!跳舞跳了一半就跑了,我看你這次往哪兒跑,哈哈哈!”
當那個孩子站在傾羽麵前的時候,貝拉才笑出聲來:“原來是剛才陪妹妹跳舞的人。”
傾羽快活地跑過去,仰起小臉,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眼,直接拉住他的手,道:“走,我帶你去見我的父皇、母後。”
傾羽的小臉凝白如玉,精致的模樣好像一個瓷娃娃。她穿著明黃色的小鳳凰禮服,細碎的短發平添張揚的個性。
晚霞下,她的黑眼珠閃閃發光,好像一個純淨的漩渦,讓人的眼睛一旦對上便難以移開。
男孩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任由她牽著自己走到了一群大人物的麵前。
淩冽夫婦麵色如常,心中已然充滿了戒備。
喬夜康微微一笑,對著淩冽夫婦道:“皇兄,皇嫂,這就是華國紀家的孩子。”說完,他看了一眼男孩,“這是太上皇跟月牙夫人,這是陛下和皇後,這是沈先生夫婦,還有三位皇子跟沈小姐。你做個自我介紹吧。”
男孩點點頭,從傾羽的小手裏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不卑不亢地迎上眾人的眸子,非常淡泊從容地說著:“晚輩紀雪豪,見過各位長輩。我出生在下雪天,家母當時想起了李白的一句詩——龍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所以給我起名雪豪。”男孩這會兒說的是標準的寧語。
能在這種情況下不疾不徐地將華國的詩句翻譯成寧語,這不禁讓眾位長輩刮目相看。
傾羽一臉懵懂,仰起小臉,滿是期冀地望著他:“你用華國話再說一遍?”
男孩笑了,便專門對著她一個人,口吻溫柔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