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星焦急地道:“你還在長身體,早餐都沒……”
話還沒說完,傾羽已經抓著包子,學著傾慕的樣子,三兩口吞下去了:“我吃飽了。”
眾人:……
傾慕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寵愛的目光卻落在了貝拉的臉上:“一起去?”
傾羽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姐姐,快點過來。”
貝拉有些征詢的意思,她看了一眼父母,卻見沈帝辰夫婦微微笑著,任她自己做主。
於是,她迅速將手裏的項鏈戴好,拿了兩片麵包、兩盒酸奶,走過去之後給了傾羽一盒。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沒有看傾慕,卻紅了耳根:“走吧。”
“父皇、母後,我們出去玩啦。”傾羽的小臉上綻放著像向日葵一樣的光彩,灼灼其華。
淩冽夫婦瞧著,心裏不是滋味:紀家那小子該不會就此陰魂不散了吧?
他們是很看好那個孩子,但他家有家族遺傳病史,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很健康,但是基因遺傳就像潛伏的炸彈,萬一有個什麼,這後果如何承擔?
紀家這個遺傳病是腎病啊,死在尿毒症上的有好幾個。富可敵國又怎樣,金山銀山買不回健康,下場都是一樣的。
慕天星急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門口,恨不得撲上前將女兒拽回來。
淩冽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語:“沒關係的,不要胡思亂想,他們還小,未來的路還很長,不一定的。”
洛傑布麵色也有些陰沉。
沈帝辰微微一笑,道:“陛下可是擔心小公主會喜歡上紀雪豪?我倒是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紀雪豪即使不是繼承人,也是紀家家主的心頭肉,紀家不會任由他漂泊異國的,他也就是過來旅行吧,會回去的。如果小公主真的黏上他了,而陛下真的擔憂的話,不妨私下裏跟那個孩子談談。我看得出來那個孩子是一個聰慧通透的人物,陛下動之以情的話,他會懂的。”
淩冽點點頭:“嗯,這個建議好。”
倪夕月想了想,也道:“關鍵還是傾羽這邊。我覺得不要去害怕傷害孩子,坦白其實未必是傷害,反而是保護。我們首先跟傾羽說一下,把紀家的情況都告訴她,讓她明明白白懂得喜歡那孩子需要承擔的風險是什麼,我相信她不傻,會權衡利弊的。”
淩冽輕歎:以前覺得子女越多家裏越熱鬧溫馨,現在想想,每一個孩子都是心頭肉,都有讓長輩操不完的心。
宮人們很快上前將一桌的早餐收拾下去,擦幹了桌麵,卓然夫婦親自幫他們端上了沁香可口的紫薇花茶。
少男少女們在喬家玩了一天。這一天裏,傾慕跟雪豪越來越惺惺相惜,而傾羽越來越黏著雪豪了。傾慕一看就知道妹妹喜歡雪豪,心裏想著:不愧是我妹妹,好眼光。
傍晚,喬夜康開車送他們回宮,紀雪豪也陪著。
傾慕跟紀雪豪聊天,紀雪豪說他明天就回國了。這個消息讓喬夜康愣了一下,也讓車裏所有人愣了一下。
傾慕顯然很是不舍:“什麼時候?”
“上午的航班。”紀雪豪笑了笑,臉上綻放出如雪蓮般清雅的氣韻,溫潤道,“這次來寧國可以認識幾位,是我的榮幸。下次幾位去華國的話,我一定好好款待。”
“那我明日送你。”傾慕脫口而出。
“好啊。”紀雪豪脫口而出。
隻是,他看見前麵一排的傾羽原本揚起的下巴忽然低了下去,垂著她的小腦袋,好像一下子萎靡不振了。他還記得他陪她練舞的樣子,她挺聰明的,教一遍就記住步子了。他想,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忘記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孩,有些東西狠狠鎖進心裏就好。
傾慕領著貝拉跟傾羽下車,然後跟喬夜康還有雪豪揮手告別。
傾羽拿著手機,對著紀雪豪偷偷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忍了又忍,終究忍不住跑上前道:“紀雪豪,我們一起拍一張吧。”
少年認真凝視她的小臉,幾番猶豫。他覺得帶一張他們的合照回去也好,但是真心希望她不要把他放在心裏太久。
小公主的情愫純潔如雪,令他不容忽視卻又必須無動於衷。
傾慕道:“我來幫你們拍照。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不如我們都拍幾張作紀念,下次再相聚的話,也不知道是哪一年了。”
“好。”紀雪豪跟喬夜康從車裏下來,他將自己的手機遞上,看著傾羽的時候,眸子裏難得閃過了幾絲笑意。他拉過她的胳膊,讓她站在自己身邊,沒有牽手,沒有攬她的肩,就這樣拍了一張。
傾羽的心頭特別激動,後來雲軒過來幫著他們拍了一張大合照,傾羽覺得恍若夢中。
喬夜康領著紀雪豪上車,眾人微笑著站在湖邊相送。
傾羽凝視著紀雪豪坐在車裏半側的容顏,感覺他就像落入掌心的一片雪花,根本抓不住。
車子緩緩融入夜色,傾羽忽然想起了什麼,大步朝著紀雪豪的車子追過去:“紀雪豪,紀雪豪,紀雪豪!”
小丫頭撒開步子一陣猛追,喬夜康看見了,擰了下眉:“你不需要說告別的話嗎?”
紀雪豪凝視著後視鏡裏她小小的、堅定的身影,說:“不需要。”
喬夜康了然了,一腳踩下油門,車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傾羽追不上了,她眼睜睜看著那輛車從自己眼前消失不見了。
貝拉擔憂地跑上前,三個哥哥跟雲軒全部跑上前,關切地看著她。隻見她呆呆地佇立在天地間,過了一會兒才抬起亮亮的眸子,望著貝拉:“姐姐,你說我往後的人生裏,還會遇見紀雪豪這樣的人嗎?”
貝拉沉默了。
這一刻,不僅僅是貝拉,所有人都跟著沉默了。
想起少年打得一手好太極,還有淡泊通透,以及雪蓮般清貴高潔的氣質,傾羽的問題,無人能答。
周遭螢火點點,晶瑩閃爍,貝拉牽起傾羽的手,微微一笑:“不管往後的人生裏你還能不能遇見像紀雪豪這樣的人,至少你現在知道這世上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了,對不對?”
傾羽默默點頭:“可是,我想要留住他。”
眾人沉默。
看來妹妹挺喜歡紀雪豪的,也難怪,遇上這麼一個有謫仙風骨的少年,女孩子哪裏會不喜歡。
貝拉又道:“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靠近他,想要留住他,或者長久地陪伴在這樣的人身邊,首先你要跟他一樣出色,才有這樣的資格。他去過很多國家,學過很多知識,懂得很多語言,我們傾羽這麼聰明,才十三歲,努力一下,也是可以做到的。與其現在追上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倒不如潛心修煉自己,等到有能力的那一天,你再靠近他,讓他驚豔。”
姐姐的話好像指引迷途之人的燈塔,讓傾羽眸光一亮。
可是她也有她的擔心,精致的短發在夜色下隨風輕揚,她精靈般的大眼盯著貝拉,認真道:“萬一我優秀之後,他身邊已經有別人了呢?”
貝拉有些心疼,親了一下她的臉蛋,道:“所以你要抓緊時間,快一點變得強大。而且,如果他真的有別人陪伴在身邊,那也是屬於他的緣分,我們隻能祝福,不能怨恨。我們傾羽如果真的優秀,自然會有其他優秀的男兒來般配的。”
傾羽怔怔地看著她,懵懂地問:“真的?”
“嗯。”貝拉拉起她的手,往寢宮大門的方向走去,“你想要什麼樣的人,就要努力成為什麼樣的人。如果你成不了他那麼好的人,還想要他的目光隻駐留在你的身上,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這一晚,傾羽似乎懂了應該如何更好地留住想要留住的人。
傾容跟傾藍走過來,剛好聽見貝拉對妹妹說的話。
之前他們對貝拉是有些意見的,見她這樣開解自己的妹妹,心有所感:雖然她的文化課所學不多,但她是一個心靈通透、善良聰慧的少女,也難怪三皇弟會對她如此傾心。
眾人進了寢宮,抬眼望去,長輩們齊齊坐在沙發上,空氣裏不僅有紫薇花香,還有醇厚的咖啡香氣。
傾慕有些詫異:“咦,這麼晚了,大家還在啊?”說著,他便笑嗬嗬地第一個跟長輩們打招呼,“皇爺爺、皇奶奶,父皇、母後,沈叔叔、沈阿姨。”
餘下的孩子也紛紛打招呼。
這一幕看起來有些怪異,因為從前他們也有去喬家玩耍的情況,他們有自己的交友圈,但是長輩們從來不會幹預,甚至會交代他們注意安全,帶夠人手。但是今天,明顯長輩們麵色凝重。
沈帝辰忽然對著貝拉招招手,然後起身道:“太上皇、太後,我們先回房休息了。”
貝拉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朝著父親的方向走過去。
淩冽似乎忍了又忍,這才道:“都散了,回去休息吧。”
孩子們:……
此刻的他們不會懂,長輩們這時候不說話,是不好開口。
貝拉跟著沈帝辰夫婦進了房間,才知道原來紀家有腎病遺傳史。貝拉嚇了一跳,傾羽像妹妹,在某種程度上,更是她的小寶貝,她怎會舍得傾羽遇上那樣的人?
沈夫人看著貝拉道:“所以陛下跟皇後才會想著讓你在日常生活中多勸勸傾羽,幫她指引一下方向,讓她不要將目光過多地放在紀雪豪的身上。畢竟她那麼信任你,隻聽你的話。”
貝拉心中一沉,剛剛她還鼓勵傾羽,讓傾羽努力提升自己去留住紀雪豪,現在想來,她真是嘴太快了。
“我……我盡力。”她有些為難地開口。
貝拉的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當晚跟傾羽一起躺下後,她怎麼都睡不著。
傾慕一連給她發了好幾條短信,她都沒有回複,也沒有想著要找一個理由去傾慕的房間跟他膩歪一會兒。
殿下們馬上就要高考了,而且傾羽的狀況也越來越穩定,在寢宮的生活漸漸上了軌道。翌日,沈帝辰就帶著妻女跟洛傑布等人請辭。
他們畢竟不是皇族中人,到底還是要回沈家去的。
傾慕、傾羽縱然不舍,也無可奈何,好在傾慕答應了傾羽,等高考過後就帶她去沈家看望貝拉。
日子一天天這樣過著,終於高考來了。
淩冽沒有通過特權查分數,而是讓孩子們等查分熱線出來後自己去查,畢竟這算是他們的人生經曆,不該剝奪。
傍晚從禦書房回來,淩冽一進門就看見一大家子歡天喜地地湊在一起。他不用問,就知道孩子們考得不錯。
傾容已經給淩冽打過電話了,但是傾藍沒有。淩冽望著傾藍:“五門考試,你大皇兄語、數、外全是滿分,餘下兩門加在一起隻扣了十三分。他念首都的軍校應該不成問題,不必去H市麻煩倪家人照顧了。你呢?”
傾藍灌了幾口汽水,然後帥氣地朝淩冽拋了一個媚眼,道:“我也是三門滿分,分別是數學、物理、生物,語文跟外語,喀喀,扣了二十一分。”
淩冽笑了,他就知道二兒子的語言學得不是很好,但是想想當初偏科那麼嚴重的傾藍,如今竟然可以努力到這樣的程度,他心中已經非常欣慰了。
至於傾慕,嗬嗬,那小子是免試錄取。當初慕天星答應過他,隻要找到貝拉跟傾羽,往後一切隨便他做主,所以他這次壓根沒參加高考,也從側麵幫助兩個哥哥挽回了一些麵子。因為他一旦參加高考,兩個哥哥的成績就沒法看了。
韶光靜好,初夏的陽光燦爛得緊,傾慕終於遵守承諾將傾羽帶來沈家玩了。
下午四點,傾慕、貝拉還有傾羽三人坐在歐式露台上玩鬥地主,一個個哈哈大笑,心情像陽光一樣美麗。
傾慕的手機忽然彈出一條新聞,他趁著貝拉洗牌的時候拿起來看了一眼。
隻這一眼,傾慕的麵色沉了又沉。
傾羽察覺到不對勁,湊上前:“三皇兄,這是什麼啊?”
貝拉也有些好奇,她還沒有發現除了自己之外,能夠輕易影響傾慕情緒的人和事物。
傾慕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抬眼看著兩個女孩,簡單解釋:“小叔叔今天第一次做軍演總指揮,結果搞砸了。四架無人機隱形進入邊境上空的時候,就被北月的國防空軍瞬間擊落,後麵的軍演人員發現了不對勁,紛紛停下了項目。”
“嚴重嗎?”貝拉不是很懂國事。
傾慕抿了抿唇,點頭:“當然嚴重,本來我們想給北月國一個下馬威,結果被人家虐得體無完膚,寧國現在肯定是國際軍事版頭條的大笑話。父皇一定震怒,小喬叔叔隻怕難逃重罰了。”
“那怎麼辦?”傾羽很難過,“我跟夜康叔叔說好了,將來我要考軍校,去做女將軍,到時候就填他的名字做推薦人。”
在寧國的軍隊係統中,除了義務兵征兵上來的戰士在部隊裏報考軍校,隻能是通過高考統招了。而如果在報考軍校的介紹信裏,推薦人一欄有名字的話,就會受到優先錄取的待遇。論考試,大家是一樣去考的,但是分數達標後,還有政審、體檢。如果介紹人的名字是寧國軍隊的幹將,政審就等於達標了。而介紹人也是有資格界限的,隻有兩杠三上校以上的人才能填寫。
傾羽想起之前他們一起坐在大大的麵包車裏,紀雪豪也在,她那麼得意地說要做女將軍,夜康叔叔那麼得意地說給她簽字做介紹人,而紀雪豪露出一樹梨花般絕塵清雅的笑容,明媚了她的整個世界。他說:“公主殿下要加油嘍,等你考上軍校的那天,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禮,慶祝你功成名就。”
她小臉一片緋紅,暗暗將他的容顏鐫刻在心上。
傾慕放下手機,溫聲安撫:“別急,這些都不是我們這個時候應該去管的事情。”
他答應過淩冽,二十周歲入朝參政。算起來,那時候他應該剛好讀大三。現在他隻是一個皇子,雖然擔心喬夜康的境遇,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傾羽難受,不管哥哥剛才說了什麼,掏出手機直接給淩冽打電話了。
那邊的人很快接了電話,莫名緊張起來:“傾羽,怎麼了?”
“父皇,你可不可以不要責罰小叔叔?”
她想要努力上進,想要看喬夜康給自己簽字,想要付出一切努力換取紀雪豪那絕塵清雅的笑容。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喬夜康降級的話,或者有更嚴重的懲罰的話,當她高考的時候,沒準介紹人一欄,喬夜康就沒有資格填寫了。
淩冽那邊沉默了兩秒,又道:“胡鬧,這是軍事,是國事,哪裏是你一個姑娘應該管的?你幾個皇兄呢,讓他們領著你去玩。”
“父皇,我不管,你不許責罰小叔叔,不許!”
“父皇現在很忙,你不要再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