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她在床上時昏時醒的躺了整整三天,也聽了三天夾雜著各種髒話,不堪入耳的咒罵,婦人間爭執不休的吵鬧,總算一點點理清了思路,知道了老劉家這一大家子三房十幾口人的組成和各自的性子,尤其,是如今她們母女三人艱難的處境。

她這個下不了床的重病號,這三天來總共就喝了三碗清澈見底的清粥,不,說是米湯更準確一點。至於說昨晚上的那半個難以下咽的窩窩頭,盡管母女倆不說,她也知道,那是她倆偷偷藏起來,省了兩天的口糧。還是大半夜的,趁著一大家子都睡了,才敢偷偷從懷裏拿出來,硬塞到她手裏,就為了給她補充營養。

看著小妹饞得直流口水,卻拚命忍著,把窩窩頭硬塞到她手裏。劉芸二話不說,便將窩窩頭一分為二,一半直接塞到了如今已十二歲了,可在她看來,卻隻有不到十歲,身子骨孱弱的劉蘭草嘴裏。

既來之,則安之。

她到底是劉芸,還是婦人口中墜落山崖昏迷不醒的大丫劉蘭花,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活命,就必須盡快下床,盡快好起來,想辦法改變如今的處境。否則,她們母女三人遲早要被這一大家子給搓磨死。

“雞都叫幾遍了,還賴在床上不起,我們老劉家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好吃懶做的掃帚星啊!”

天還沒亮,院子裏,劉老太婆的尖叫聲就準時響起,伴著咒罵催促的,還有她們這間破敗的茅草屋門板上咚咚不停的敲擊聲。

其實,早在劉老太婆尖叫前,沈月娘便已經醒了。隻是,現如今她已有六個月的身孕了,原本前幾天就因為劉蘭花的昏迷不醒哭壞了身子,這兩天劉蘭花臥床不起,家裏洗衣做飯,打掃喂豬喂雞一堆的活便堆在了沈月和劉蘭草身上。

劉蘭草畢竟還小,就算再想為娘親分憂,也終究能力有限,再加上她還要接替劉蘭花上山割豬草,挖野菜。因此,實際上家裏家外的活都落在了沈月這個大肚婆身上。

一兩天還好,可她這是接連四五天都一天到晚連軸轉,本就大著肚子不靈便,偏生劉老太太摳門,一天就給她們母女仨三碗清粥,甚至因為劉蘭花三天下不來床,不能幹活,窩窩頭這等幹糧更是直接扣下,壓根沒有二房母女的份兒。

她的身子骨實在是吃不消了,不但整個人瘦得厲害,憔悴的不成樣子,今兒個更是在床上緩了半天,差點兒都下不來床了。

“奶,你別敲了!”

劉蘭花歎口氣,勉強撐著床板坐了起來,直接衝著門外喊道。

“大姐,你快躺下,我去開門!”

早就被叫罵聲吵醒的劉蘭草,看著敲得哐哐響的門板,明明一臉的恐懼,卻還是硬著頭皮跑過去打開了房門。

“你們仨好吃懶做的賤人…”

果然,房門一開,劉老太婆當即一把抓住劉蘭草瘦成竹竿的手臂,揚起掃帚兜頭就打,邊打邊罵。

“娘,你別打了,二丫她還小,都是我的錯,我今兒個一時睡迷糊了,起晚了,我這就去做早飯…”

沈月娘見狀,連忙哭喊著認錯,想要上前拉開劉老太婆和劉蘭草,卻被劉蘭花一把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