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半個時辰,劉徹帶了人離開。郅都再去見劉榮時,卻見曾經的太子,如今的臨江王已然自戕。桌上是剛剛寫完墨跡未幹的謝罪呈情奏章。
漢宮,長信殿內,竇太後聽魏其侯說劉榮被郅都囚禁於中尉府,且毫無尊貴可言,心中不由惱怒。劉榮是她的長孫,兒時因著阿嬌也極為/寵/愛他,後來隔心也是因為立太子之事,但隨著劉武不成器,隨著新立太子劉徹嶄露頭角,隨著阿嬌成婚,更隨著自己身體愈發不好,如今她對劉榮哪裏還有當日的芥蒂?
布滿褶皺的手狠狠的拍打在桌案之上,竇太後幾次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敲打地麵。
“放肆,真是放肆,堂堂大漢皇子,得封的臨江王莫名其妙的被囚禁在中尉府......這中尉府當真是放肆至極!”竇太後推開正為自己撫背的宛兮,憤憤道,“去請陛下過來,哀家倒是不知道,何時哀家的孫兒如此沒地位沒臉麵了!”
見竇太後當真是怒了,宛兮趕忙給竇嬤嬤遞了個眼色,然後應了一聲匆匆退出了宣室。隨後竇嬰也行禮告辭。
因著景帝在未央宮接見郅都,所有宛兮隻能在殿外候著。而殿內的景帝麵色也十分不好,他是想要穩固太子的地位,可也從未想過要逼死長子。畢竟那個孩子是自己的長子,那種初為人父的喜悅是刻於骨血之中的,是任何一個子女都無法給予的。而且劉榮出生之時,正是自己悠閑之時,那時也曾細細教導,日夜低語哄著。如今,卻得了這般消息,讓他怎能不痛心?
猛咳幾聲,景帝用手中的錦帕拭去嘴角暗紅的血絲。半晌低語,“厚葬,讓人去其封地看看還有沒有皇室骨血,且莫流落在外。”
這話明顯不是跟郅都說的,景帝身旁的尚誌趕忙應下,又小走幾步上前給景帝換了熱茶。
等到午膳之時,郅都離去,景帝才宣了宛兮。得知母後是因劉榮之事喚自己前去長信殿,心中不由帶了些不安。母後身體剛剛好轉,再不能受任何刺激,若此時得知榮兒已死,定然會無心修養了。
歎口氣,最終景帝擺駕前去長信殿。而尚誌也極有眼力的讓人宣了禦醫前去長信殿外候著,以免用得到。
果然,還未等景帝進入長信殿,就聽得有人喊道,“宣禦醫宣禦醫,太後昏倒了。”之後便是一陣人仰馬翻。
見了竇嬤嬤,景帝才知原來一個時辰前太後遣人去中尉府探望臨江王殿下,卻得到殿下自戕謝罪的消息。去的人不敢耽擱,立馬回稟,一時間太後又氣又怒竟然昏死過去。
景帝雖未天子,卻是極孝,見母後情況危急,他也不敢離開。讓人召了皇姐入宮,隨後便跪坐在竇太後榻前守護著。
劉嫖匆匆入宮,得知母後隻是氣急攻心並無大礙,一顆高吊著的心才緩緩落下。見景帝神色不好,她心底不由歎息,皇家之事當真是要命。低聲喚了景帝跟自己去宣室,這件事母後醒來定會追究,細究之下難免遷怒皇帝和太子,如今之計是要將這件事壓到最小。
二人入了宣室,劉嫖才低聲問道,“榮兒怎會自戕?可查清楚了?”
這件事發生在太子劉徹見過劉榮之後,所以景帝也猜測著其中是否有某種關聯。但就算他心中猜測,也決不能說出來。畢竟兄弟不恭不悌,太子無容人之德這種名聲極差,若梁王對皇位還有心思,定然會利用的。好在郅都是自己的心腹,且太子前去中尉府之事還未傳出去。
“已經查清楚了,雖然其中另有原因,但榮兒刀筆自殺卻是事實。”景帝抬手掩口,輕咳幾聲,半晌才長吐口氣,無奈而心痛道,“榮兒向來是穩重淡雅之人,朕本以為縱然被拘,他也會坦然處之。誰知他竟然這般剛烈......”
劉嫖微微搖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皇弟性子一向優柔,此時長子自戕定然給他很大的打擊。
眸光閃爍,這件事她早有預料,甚至榮兒的死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王皇後何等精明之人,既然能一力廢去劉榮與栗姬,又怎會放劉榮出中尉府,甚至容得劉榮再威脅劉徹的位子?可這些事,她心中也是有所計較的,如今自己與王皇後已然站到一起,就沒理由再節外生枝。更何況,她與王皇後已然達成默契,日後漢宮皇後必然出自她堂邑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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