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雲榮華也甚是老實。
雁卉一雙杏仁眼卻不由瞪大了,張了張嘴,目光觸及身後的平巧,後者朝她幾不可見的搖搖頭。
而雲榮華這時候卻並未如嶽姑姑所願反身回屋,目不斜視徑直迎麵走上來,甚至越過嶽姑姑直朝著月洞門外行去。
嶽姑姑愣了下方才醒過神來忙道:“哎,貴人您這是要去哪?”
雲榮華回頭看:“今日二哥哥大婚,總要出去道一聲喜,也算是盡我一份心意,姑姑這是要跟我一起?還是在這訓導幾個不懂事的丫頭?”
嶽姑姑眼皮子一睜:“貴人,這於禮不合呀,您身份貴重,可不能隨意去給外人道喜的,這規矩上出了岔子,回頭旁人要笑話鎮北王府的,邢姑姑,你說是不是呀!”
跟在雲榮華身後的邢姑姑是和嶽姑姑一起來教導雲榮華王府規矩的,隻不過嶽姑姑來自二十四衙門,由宮內劃撥來,這邢姑姑卻是鎮北王府裏頭來的,原本管著京城王府內院一應雜事,被穆殷特特從府裏撥過來的。
邢姑姑聞言卻是眼皮子一耷拉,溫和的笑了笑:“老姐姐,有道是法理難乎人情,今兒個畢竟是貴人娘家人大婚喜慶的日子,總不好過於苛責人情是吧,想來貴人也是知道分寸的,又何須我們這些奴才們提點呢?”
嶽姑姑麵色一變,兩道濃眉便皺緊了起來,她自來因為身為宮官,也不是第一次教導要嫁進宗親王府的各位準貴人,哪一個不是對她戰戰兢兢極是客氣,她要訓斥下頭的丫鬟婆子,那更是沒人敢反駁,今日不說訓了兩個丫頭,這位貴人還一味跟她作對,就是王府來的也不見得對她客氣,豈不是落她臉麵?
正要發作,雲榮華卻淡淡一眼看過來道:“姑姑為我著想,榮華深表感激,我這倆個丫頭不知事,倒要姑姑辛苦多多調教,日後若是有出息,必然銘感大恩,至於王府的麵子,畢竟還未成親,這禮數也不著急一時半會的,家國家國,有家方有國,齊家才能治國,小女子也隻懂這些孔孟之道,故而今日先緊著家禮數要緊,等明日成了親,再緊著王妃國禮,想來也不至於有錯,姑姑以為呢?”
嶽姑姑頭一回聽雲榮華跟她掰歪理,真正沒見識過這樣的說法,一時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雲榮華不等她反應,隻掃了眼身後:“用不著拉拉雜雜一大幫子人跟著,明珠跟我走,就在自家院子裏丟不了。”
走到門口,又回頭:“不管如何,到底是大喜日子,見了血光不吉利,姑姑也請手下留情。”
等雲榮華走出門已經沒影了,嶽姑姑才回過味來,隻見院子裏幾雙眼盯著自己炕,頓時老羞成怒,一張臉紫漲通紅。
邢姑姑一旁瞧著忙上來挽住她賠笑道:“老姐姐咱們姐妹也鬆散一日罷,貴人不也說了今日大喜日子,咱也別盡給別人家添堵不是?走走走,咱老姐妹屋子裏說話去。”
嶽姑姑掙紮身子,卻被她牢牢抓住,惱道:“這不合規矩,要是出了岔子,王爺怪罪你擔得起麼!”
邢姑姑笑笑隻拉著她往裏頭走,心說你剛正不阿隻不過是做給太後看罷了,日後要跟著伺候的是我,王爺那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呢,你把人往死了整,我可還想過舒坦日子呢。
兩個人往屋子裏頭扯沒影了,隻留了院子裏幾個互相看了眼,跟著嶽姑姑的幾個宮裏女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問:“這還要處置不?”
“沒瞧著人都走了麼?處置什麼?貴人都沒說要處置呢!”
“可嶽姑姑不是說要罰的麼?按著規矩,手心板是跑不了的吧。”
“我說你傻吧,人都讓邢姑姑拉走了,罰什麼,咱們也別留著了,走走走,散了吧,回頭外頭還有熱鬧看呢,今兒個可是祭酒府娶親呢。”
隨著那幾個女官走開,平巧瑞珠幾個互相看了眼,又看了眼地上跪著的兩個小姑娘,一言不發的各自進了屋子去。
大家夥一流煙散了,隻留下雁卉同那個小丫頭麵麵相覷,小丫頭顫巍巍看著雁卉道:“姐姐,咱們可以起來了麼?”
雁卉想了想,有點摸不準:“我也,不知道呀。”
也沒個人來說一句準話呢?好歹有個做主的能發句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