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江複生像是被嚇了一跳,雙手連擺,向後退了兩步,不想踢了凳子,踉蹌一下,轉身向門外跑去。
“喂……”江小雨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正待叫住他問個清楚,就見江複生在門外站住腳步,紅著臉回頭認真地看了她片刻,聲音低得好像蚊子叫:“姐,你今天的樣子好像變、變、變……”話沒說完,忽又扭頭跑開。
“哎……喂……”江小雨喚了兩聲,見人已經跑沒了影兒,哭笑不得:“到底變成什麼樣兒了?倒是把話說完再走啊。”
摸摸臉上,似乎沒什麼不妥,江小雨翻身倚在床邊,攀著床沿,探身往妝台望去登時愣了一愣,鏡中映出的那張麵容:兩道彎眉輕畫,如春山新月,一雙美目含情,似秋水桃花,瑤鼻秀挺,粉麵微豐,櫻唇潤澤,口角噙笑,少卻兩分清秀,平添幾許嬌柔。若細看五官樣貌,其實並無太大變動,但給人的觀感,卻與往日大不相同。乍見之下,莫說是江複生,便是江小雨也是一陣心神恍惚,險些認不出自己來。
正出神間,忽聽窗上咯地一聲輕響,江小雨忙轉頭看去,隻見半掩的窗外,江複生捂著額頭倉皇逃走。
“這小子長大了呀。唔,要告訴娘準備給他找媳婦才行。”想起江複生那副羞答答的模樣,江小雨不由得心中好笑。轉回頭來重又看向鏡中,食指在眉眼口鼻間輕輕劃過,忽地想到:這幻容術到底是成功了一回,心中隻覺歡喜無盡。
江小雨沒忘記,她隻有三年時間,三年之後她要在守拙台大會上,贏回一枚赤靈仙果,為江氏拔除那三枚蚊須針。而且她總有一種預感,就算沒有江氏的毒傷,她也會被另一件什麼由頭送進藏秀山守拙台。三年之後,那裏會有一些什麼人、什麼事在等著她?
麵對不可測的未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一些。江小雨不是蠢人,很清楚這段時間修為提升,看似突飛猛進,實則根基不穩。加之她的真元力多是“外來戶”,遠沒有旁人從無到有,一點一滴慢慢修煉來的,那般運用自如。
而幻容術施術之時,則是將一縷極微弱的真元力,再拆分成數份、甚至數十份,以之牽動麵部肌肉,從而達到改變容貌的目的,且拆分的份數越多,改變出的容貌便越細膩生動。若說在竹子那裏劈柴,是對控製身體力量的鍛煉,那麼修煉幻容術,便是磨合心念對真元精微操控的好方法。
江小雨甚至覺得,江氏之所以要傳授她幻容術,為的便是這個緣故。隻不過幻容術是以首陽派的滄海潮汐訣為基礎,雖然九死玄功甚為玄妙,能夠轉化成天下任何一種功法,不必從頭練起。但江小雨修煉時日尚短,隻能牽動眉眼,做些簡單的變化。
孰料今日用力過猛,弄出這個“後遺症”來,竟然無心插柳成功了一次。最妙的是在這“後遺症”消失之前,真元運行會固定在這種狀態。這便等若是在她摸著石頭想要過河之際,天上掉下來一座橋,直接送她去看那彼岸的風光。
機會或許一生便隻得這一次,江小雨自然不肯輕輕放過,當即盤膝坐好,凝神靜氣,細細體悟其中種種妙用。
那是一道極微弱的真元力,比她想象中的,都要更加微弱一些。當年首陽創教祖師觀滄海潮汐悟道,故首陽一派修煉出的真元力中,蘊含著豐沛的水行元力。如今這道纖細的真元力,再被分成十數份,便如被一蓬水霧氤氳籠罩,朦朦朧朧,辨不真切。
江小雨從丹田氣海中,另行調出一縷真元,循著那道真元力的“主幹”探入水霧,試圖理清脈絡。真元力探入“水霧”內部,方才發現分支之下還有分支,層層擴散,在末端連成一片。最奇的是,每股力道各不相同,眉梢有眉梢的婉約,眼角有眼角的嬌媚,迥然各異卻又渾然一體,宛若一張由水生成的麵具。
彼岸風光好。江氏簡簡單單一句“以真元力牽動麵部肌肉改變容貌”,竟然能造就如此奇妙的結果。縱是明知自己對真元力的控製,根本無法描摹出這等奇景,她還是忍不住試探著,將真元力繼續向下延展。
猛然間隻覺心頭咚地一下大跳,方才勉強分出的幾根枝杈頹然潰散,江小雨急忙收斂內息,才保住那縷細微的真元力,沒有逸散到體外,而是繞了個圈子重新聚集在一處,收回丹田氣海。做完這些,她愣了一愣,啞然失笑:“還真是個小氣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