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逸散出她體外的那一小縷真元力,微弱得近乎可以忽略不計,換作其他修士,定然不屑為此勞心費力。因為若是將那些時間用來吐納,說不定所得比所失,都要來得多些。但江小雨不一樣,就像是那種真正的吝嗇鬼,她寧可多費些功夫,哪怕事倍而功半,也不肯讓真元力白白流失分毫。
待氣息平順,江小雨再次運起滄海潮汐訣,調出一絲真元力,注入眉心處的一根分支。水霧之內,真元運行自成體係,不必動念存想,便有一股微弱的力量,牽引著細如發絲氣線自動運轉起來。
一股未曾有過的細膩輕暢、圓轉自如之意,頃刻之間湧上心頭。那是一種極微妙的感覺。修煉九死玄功之前,江小雨固然不知真元力為何物;再此之後,也從沒有人為她仔細講解過。一直以來,她隻能自行摸索,便如霧裏看花,隻是囫圇有個印象,卻始終不甚明了。
此時此刻,卻似冥冥之中,有人揮手抹去漫天迷霧,真元力的奧秘,霎時間無比清晰地湧入神識。江小雨赫然發覺,自己甚至能夠清楚感知到,水霧之中每一個最微小的天地元力,運轉的軌跡。一時間隻覺目眩神迷,難以自抑。
深吸口氣,再慢慢呼出,江小雨勉力寧定,將全副心神,放在眉心處那根分支上,運起滄海潮汐訣。那根氣線便似是活了過來,以幾不可見的幅度顫動著,小心翼翼地模仿著分支中,固有元力的韻動,想要一點一滴逐漸將其蠶食,取而代之。
“寶山”便在眼前,以江小雨之“財迷”,叫她隻看不拿,那怎麼可能?
隻是兩道真元力,雖然同根同源,且由同一種功法催動,但要想同化吞噬,卻非易事。而水霧之內,真元架構及其精微,卻也及其脆弱,稍有不慎,便會崩散。她隻得竭力控製力道,丹田氣海處的漩渦,自成形後從未轉動得這樣緩慢,甚至顯出些許凝滯艱澀之意。一時間,便似有千斤巨力憋在心頭,不敢施放,那根氣線卻又若斷若續,幾欲失控。江小雨隻覺得,此時此刻,一分一秒都變得極為難過。
窗外日漸西斜,一隻通體雪白的大雕自江家上空飛過,徑自往東北風向而去。
首陽山便在麟州城東,北連大東山脈,綿延千裏,綠野起伏如濤。雪雕在碧空中盤旋片刻,忽地遮住天光,壓著一片暗影,向一座無名小丘落去。
小丘上幾株古樹,也不知生長了多少時日,粗大的樹幹竟然擠在一處,合圍成一座樹屋。丈許方圓的樹屋之中,一名身穿粗布灰衣的僧人,盤膝端坐。
那雪雕斂了雙翅,落在樹屋頂端一根粗枝上,灰衣僧人緩緩睜開眼來。看他容貌甚是年輕,不過二十許人,目光卻從容平靜,恍若見慣滄海桑田般波瀾不興。且這“波瀾不興”中既沒有飽經風霜後的世故,又不似遭逢大變後的枯井不波,反倒如溪泉春水般清澈純淨,顯出無限生機來。
那灰衣僧人轉目向西南方向望了一望。雖隻一霎時光,但那目光卻如透過樹牆、略過山林、閱盡眾生百相,看到了什麼,微微笑道:“真不知這許多年她是怎樣過的,竟把做人的毛病都學全了。獵奇好事、魯莽妄為……”
雪雕在樹頂,不耐煩的側著頭拍拍翅膀,那灰衣僧便似看到了一般,頜首道:“不錯,還有貪心不足。不過人若是不貪心,又怎會有今日的風光?你我又如何能見著,今日這般有趣的世界?”
聽了這話,雪雕不再出聲,轉頭用尖喙去梳理左邊翅上的羽毛。俄爾轉向右側,便在目光略過西南麟州城方向時,目中突然閃過一道金光。
那灰衣僧輕聲歎息,道:“事到如今,你依舊放不下。”
雪雕別過頭,左爪在樹枝上抓了兩下,輕聲鳴叫,似是辯解,又似是撒嬌。
那灰衣僧闔目微笑,道:“也好。時間既不寬裕,稍許磨礪,亦是機緣。”
雪雕引頸長鳴,目中兩道金光如箭,直射入夕陽之中。金光所及之處,空氣驀地凝了一瞬,慢慢扭曲,倏然崩散,碎作千絲萬縷。夕陽之上,卻如投石入水,泛起點點漣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