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癡情兒郎至情女(1 / 2)

這一日,新帝上朝,下首揚威將軍,衛國公子,世襲一等郡侯衛霜遞上一本,請奏上書,外感風寒,內憂家事,身染疾患,請求卸去大將軍銜,並同另一位大將軍秦達一同上交將軍印,同辭朝事。

秦達在更新之亂時,依舊帶了剩下的十五萬兵在瀕臨西北重鎮待了二十日後,風聞朝中諸事已了,便再次開拔,同從東路而來的關同爾兩路夾擊,完成了對胡人的包圍,大捷歸朝。

關同爾的東路軍就地駐守,同原先的西北路軍換防,秦達同換防回來的西北駐軍將領一起回來,也算是立了大功,隻是因為在同胡人征戰時受了重傷,一直在家中休養,如今也是托了人來遞得辭呈。

新帝瞧著案上兩方將軍大印,又打量幾眼下首跪著不做聲的衛霜,淡淡道:“這秦愛卿傷重,朕也不舍得他再辛苦,隻是衛愛卿又是何必,朕看你麵色倒是有些個憔悴,朕不是已經準了你的假,在國公府休養幾日再回來,朕還是要用著愛卿的,何用交印呢!”

衛霜恭順且朗聲道:“陛下青睞,臣不勝榮幸,若要保家衛國,霜粉身碎骨,在所不辭,隻是不瞞陛下,宮亂之時,臣千裏疾行,又一場亂戰,受了些傷,這些日子雖然靜養,卻是難愈,家中老父同老祖均是年事已高,臣早年流離,不曾多多盡孝承歡,如今力有不逮,且膝下猶虛,枉自對不起衛家列祖,隻想攜二老並家中各位回北麵老宅安養些時日,還請陛下成全。”

新帝冕毓前的珠簾遮著他的麵容,瞧不真切神情,隻是略略沉默會,道:“愛卿執意要去,莫不是已然放棄尋找在宮亂中不見蹤跡的令閫了麼?”

衛霜聞言抬起頭來,仰視著上方,俊美的容顏有些許憔悴,可依然掩飾不住他的風華,隻是如今,這風華顯得內斂而深沉,琥珀色的眼,濃鬱凝重,卻又無比深邃,口吻帶上了些許斬釘截鐵:“臣雖不才,卻同妻有約定,生死,她都會等臣相聚,臣亦答應過她,必然回來與她共生同死,臣斷然不會放棄,若哪一日得了信她真不在此間,便是黃泉地獄,臣,也與之共赴。”

說罷,他又納頭一拜:“臣資質駑鈍,非是能當得起朝中繁務的,隻如今求陛下恩準辭去,願同家人歸去故裏了卻餘生。臣,當叩謝隆恩。”

朝下,新帝揮手讓跟隨近身的太監宮女都離得遠遠的,便是自己慢悠悠信步往後宮而來,不過幾月,宮中剛經曆一場大變,新人未來,舊人已去,便是整個宮苑都顯得有些個冷清。

就像那殘冬落敗的枯枝,以及禦池裏潰敗了的枯荷。

隻有一處,尚還因為養花的匠人領了命,小心嗬護著,園子裏有許多早梅,幾處亭閣外圍著帷帳,攏了地龍,熱氣不散,開著些不應季的鮮花,雖然鮮活,卻是溫室之花,少了幾分靈動。

為顯得生氣些,石欄外各色精巧的風燈迎風招展,花葉雖然枯萎了,讓宮造局的用通草紙絹等物做了花葉黏在樹上,水池子裏用螺殼羽毛粘出那仙鶴鳧鳥等活物,倒是活靈活現的,隻是靜謐立於水上,紋絲不動,少了幾分生氣。

早早兒瞧見新皇過來,癡靈先一步迎接了出來,也不敢細打量這位的神色,隻納頭便拜,就聽上頭問道:“這些日子貴人可好?”

“……”瞧見癡靈仿佛有些猶豫,聲音一沉:“怎麼,嗯?”

那聲聽出來有幾分不快,隱隱生出威嚇來,癡靈忙道:“陛下息怒,貴人尚好,隻是有一日未進米水,卻是不肯用禦膳房的吃食,隻說要靜養,卻是連伺候著的人都趕出來了,隻留了秋浣跟前,卻是誰也不讓進,奴才正想著要不要和陛下說,您便過來了。”

新帝腳步一頓,猛一回頭,那頭上的冕毓嘩啦啦一聲響,雙手一握,卻是硬生生止住步履:“哼,好,一個兩個,脾氣倒是真倔,朕倒要瞧瞧,能倔到何時。”

一甩頭,便是又拔腳往回疾走,沒一刻便是瞧不見人影。

這宮苑又是安靜了幾日。

便是第三日,癡靈這邊眼瞧著一應用物送不進內室,便是誰也敲不開門去,前頭皇帝也不知何意思,偏偏便是不來問一聲,正猶豫間,便聽裏頭總算是出了點聲。

卻是秋浣從裏頭急忙忙走出來,麵露慌張:“公公,求您去替我家主子尋個太醫來吧,主子暈倒了。”

癡靈一驚,忙不迭讓人去趕緊通知太醫署來人,一麵看了眼秋浣:“你便是已經背了你這主子一回了,這會子這麼忠心耿耿陪著鬧騰,又是所為何來?”

秋浣一扭頭,拋下一句道:“秋浣是奴才,身不由己,便是欠著恩義總是要還的,如今還清了新主子的恩,便是該把舊主子的恩義也還清了,要不然下地獄,秋浣終不得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