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靈看她背影,凝神半晌,卻是回頭招來個小太監,道:“去同陛下送個口信,隻說毓敏宮的貴人怕是不好了。”
瞧著小太監一溜煙跑的撒快,癡靈隻喃喃道:“隻願這法子,陛下還肯顧惜。”
卻不過一會功夫,皇帝的明黃轎輦便已經過來,當先一步下來便衝著跪著的癡靈道:“她如何?”
癡靈道:“太醫剛進去瞧,還不知如何。”
皇帝麵色陰沉,隻把一張原本俊雅的麵龐黑了幾分:“都是怎麼伺候的,朕養你們何用。”
滿場的宮娥太監跪得瑟瑟發抖,俱是不敢吱聲,還不待皇帝再發作,裏頭太醫被小太監領了出來,眼見皇帝禦駕在此,忙不迭過來拜倒:“臣叩見陛下萬歲,萬……”
不待對方說完,已經被皇帝打斷:“是什麼病,可有要緊?”
那禦醫也不知這一處是何人所住,隻是因為這一宮守衛格外森嚴,卻是上下裝飾的極是奢華,顯見得是位極得寵的,隻是進去看病時按著規矩,隻隔著幔帳搭了脈,也不敢妄看玉顏,隻好在,這脈,診得倒是件好事,如今見皇帝如此著緊,更覺裏頭貴人果然是皇帝心尖的,忙道:“陛下不必擔心,臣恭喜陛下,裏頭的貴人乃是有喜了!”
半晌也不見上頭做聲,他也不好揣度,隻繼續道:“隻是貴人氣虛血弱,顯見得是缺了調養,脾胃甚虛,要緊多加調養,以禦膳房多做些營養充足的可口飯食來,少量多食,補足氣血,不然這胎,恐有坐不住的危險,隻這也不是要緊的大事,慢慢調養便可,心思不能太重,寬泛些最好,這都要長久慢慢調治,下臣當細心為貴人調養,以保龍裔無恙。”
上頭不做聲,那禦醫也不敢抬頭看天顏,隻是跪著有些個發抖,一旁癡靈輕輕喚了一聲:“陛下。”
隻聽皇帝這才道:“下去看賞吧。”
也不搭理旁人,徑直走進了寢殿。
屋子裏燃著淡淡橘皮香氣,有些苦香,卻能寧神,一女子懶懶歪在榻上,隻那臉色,比往日更是憔悴。
神情也是懨懨的,周遭滿室的奢華,仿佛同她有些個格格不入,隻是眉宇間,還是有令皇帝極其熟悉的堅忍。
身旁立著的丫頭聽見動靜,一抬頭,見著是皇帝,不由驚了下,皇帝瞥了眼這個熟悉的婢子,揮了揮手:“下去吧。”
秋浣有些不安,看了眼謝琳琅,卻也不敢反抗,低頭斂衽行了禮,悄然退了下去。
皇帝有些隨意的坐在了謝琳琅對麵,似有如無的伸手撫了下薄胎玉麵瓷茶壺的把柄,隨意道:“我同你,也算是有些熟悉,怎麼,不同老熟人打個招呼?”
是我不是朕,謝琳琅睜開眼,一掃對方,隻落在那雙熟悉又陌生了的眼睛上:“請恕妾身沒力氣,不便起來行禮,失禮了。”
對方嗬嗬一笑,道:“當年頭回見著你,卻是少有的意氣風發,乃我平生未見。”
謝琳琅並不接話,她知道今日來,這位可算是被她逼出來見的,這也算是她膽大包天,隻是她除了這個法子,便也沒有旁的,短兵相接倒是不怕,隻見天不見人,卻是讓她日漸不安,再見秋浣,她便做出了決定,她不願意退,也無路可退。
隻不過倒是沒到,今日暈了一回,卻聽這個好消息。
如果,能走出這宮,那便是好結果,如果不能,那……
她也不多想,皇帝既然來了,那便是要同她開誠布公了,這會子同她這般說,想必還有下文。
就聽那皇帝道:“我在宮中,素來日子難過,隻同衛霜有些交情,當年大皇子暴亡,我在宮裏日子不算好過,卻是一次機會,沈天放幫我尋到衛霜下落,我本想讓他早日回來,那時候國公府機會也是難得,他便是回去了必然能平步青雲,也是我的助力,隻是卻聽說他被絆在了鄆州,我那時候年少,心中急切,便以病重養病的由頭離宮,托了奶娘同關家的關係借了薛家的名去了鄆州,想把衛霜帶回去,不想,那讓衛霜不肯走的,卻是個不大的姑娘。”
當日隻覺得一個女孩子也不知什麼手段,拖了衛霜後腿,少不得自己親自勸說,衛霜是他看好的大幫手,可不能讓他在鄆州被人絆住失卻大好前程。
隻是不知道,這一看,卻看出了心中的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