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舊事(中)(1 / 2)

杜夫人臉色微窘,“老爺去靖州那次正巧我娘家母親去世,我在娘家過了十多天,回來的時候老爺隻說他是騎馬摔傷的……”她心裏有些不自在,沒想到自己的丈夫隻對自己的母親講了實情,卻十多年來一直瞞著自己。

杜仲遠掃視了房裏的眾人一眼,丫鬟婆子甚至趙姨娘剛才就被老夫人打發了出去,留在房裏的除了兒媳都是自己家裏的人,他瞥了如意一眼,想來這事兒子也不會瞞著兒媳的。“這事雖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可是一直擱在我心裏沒和別人說過,就是對母親我也沒說實話,”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那次受傷其實不是因為匪徒打劫,而是我自己故意從山崖上跳下來的!”

眾人都大吃一驚,老夫人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她清楚記得十多年前的情形,兒子被人從馬車上抬下來的時候,渾身都被包裹的嚴嚴實實,露在外麵的臉上是一道道明顯的劃出的血痕,自己那時心裏也有些詫異,若是被匪徒打劫受的傷,怎麼臉上都血淋淋的呢!

“那日從靖州回京城的時候,剛走出靖州城沒多遠,可巧我騎的那匹馬便讓毒蜂蜇傷了,馬受了驚便狂奔而去,就這麼著和隨從失散了。那馬一直跑出了幾十裏地才停下,當時天色已晚,靖州城外是連綿幾十裏的群山。我便投宿到獵戶家休歇一夜等隨從趕上來,可是卻怎麼也等不到他們……”

杜仲遠微微停頓了一下,不由得回想到十多年前的那幕慘劇,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慘白起來。他擔心隨從和自己又走岔了道,第二日便順著來路慢慢再往回趕,可是等他走到中途一片樹林附近,卻忽然看到了一幕從未看到過的淒慘景象:他自己的隨從全部被人亂刀砍死,甚至連馬匹也不曾放過……

“我當時驚呆了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遠遠的傳來了馬蹄聲,當時我忙牽馬躲到了一旁的樹林裏,卻看到來的是一隊禁軍衛士,我伏在草叢中,隻聽到領頭的軍官說著什麼殺錯人了,又說什麼這裏山匪本來就多幹脆將錯就錯,那軍官旁邊還有一人,我一看竟是相熟的,剛要出去招呼他時卻聽他說了一句話,嚇得我忙又不敢亂動了……”杜仲遠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上麵凸凹不平,十多年前的傷痕雖然微細但還是留了下來。

“那個人也是京城裏的官員嗎?”杜子瀟忍不住開口問父親,父親當時去靖州考評官吏,身邊帶的隨從至少也有十多人,裏麵還有兩位六品的從主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殺朝廷的官員呢?

“那人說既然在靖州這邊出了事,那麼快些回京向二皇子稟報,聖上知道後那李鈺便脫不了關係,不治他個蔑視朝廷的罪就便宜了他!又說什麼正好是一箭雙雕,我聽他言語間牽扯到了二皇子,自然是不敢現身出來與他相見的!”

老夫人聽了也悚然動容,和杜夫人相對看了一眼,當年的二皇子李釗正是當今的聖上,當年杜仲遠受傷後回家沒有一個月,聖上便薨逝二皇子繼了皇位,先帝子嗣很少,隻生了三位皇子,大皇子自幼身體羸弱,三皇子年幼,皇位傳給二皇子順利成章,隻是當年倒是有過先太皇太後要先帝禪讓帝位給靖州王爺李鈺的傳言的……

“他們走了之後我才敢走出來,想著這事既然牽扯到了皇嗣之爭,我一個人就算是回到京城,也是說不清其中緣由,弄不好還要給家裏帶來滅族之災,他們既然說了是要將這筆帳算到匪徒身上,我也隻有將計就計,便一狠心從旁邊的山崖上跳了下去,若是命大,自有人會來搜救,若我是個薄命的,那也隻是死了我一人連累不到家裏……”隻是可惜了那十多個跟隨的官員仆從,白白做了刀下冤鬼。

老夫人用帕子擦擦眼角,沒想到當初兒子竟然是這樣受的重傷。她以手撫胸長長出了一口氣,“我的兒你果真是命大的,這是上天有眼,看咱們祖上陰德綿厚,雖然受了些磨難但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真的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嗎?杜子瀟蹙眉看了父親一眼,當年的二皇子順利登基上位,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當年的那場追殺也隻有父親一人僥幸逃了下來,對外宣稱是遇到劫匪死裏逃生,可是十年前的這場慘劇,終究是個未解開的謎團!

也許是當年那些禁衛軍們要除掉的是另有其人,隻是撞上了父親的隨從們才大開了殺戒;也許是當年的二皇子坐穩了九五之尊的位子後,一念之仁便放過了當年唯一的活口杜仲遠,讓他平平安安的繼續在朝裏為官直至做到了三品的吏部侍郎,可是當今聖上身體越來越差,朝裏的局勢又開始暗流湧動,那場讓父親險些送命的變故,難道還有著重新利用的價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