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榮國的律法規定,凡已被封王的王爺,雖可保留在京城裏的王爺府,但是無王詔藩王不可私自入京。大榮國建國二百多年來局勢安定,從沒有發生過因為王位更迭而起的內訌,所以這條律法已經形同虛設了,但是大多數藩王和世子無詔進京的時候,還是很小心謹慎的,畢竟天意難測,若真是惹得太極殿裏的那位爺發了火,後果那是誰也受不起的。
可是今年靖王世子李琰到京已經一個多月了,去信安侯府給信安侯夫人祝壽,在京城最大的酒樓“醉春樓”包下整個酒樓宴請好友,和齊國公安樂公等公府的公子少爺們一起縱馬去北邊的燕山狩獵,世子李琰真是玩的不亦樂乎,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似乎忘記了自己藩王世子殿下的身份。
於是便有一股流言在京城裏慢慢傳開,說太皇太後十多年前逼著今上禪讓給靖王爺,今上那時沒有遵從太皇太後的命令,現在聖上因為身體不適,要遵從太皇太後的遺願,將皇位傳給靖王爺的世子殿下……
冬至這日,雖然天氣寒冷,但是一大早靖王府的正門便打開了,下人們進進出出的忙個不停。今天世子殿下大擺筵席消寒,來的都是京城裏的王侯貴族,這些人出手闊綽大方,所以仆人們也個個精神抖擻,希望一會兒自己能從客人手裏多拿幾個厚重的封賞。
辰時剛過,靖王府門前的大街上漸漸熱鬧起來,身著嶄新長袍的管家站在大門口,滿麵笑容的迎接貴客。男客一般在大門口便下了馬直接走進去,隻有身份特別的貴客馬匹和女客的馬車,才能直接駛入王府直到二門,王府長史在那裏恭候著客人的光臨。
這時,有一匹不顯眼的馬匹出現在王府門口,馬上坐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子,身材挺拔麵目俊朗,雖然衣著一般但是全身散發著一股高貴之氣。隻見他騎馬來到門前,將馬步放緩就要從大門騎行進去。
管家忙攔住他,“少爺,請您在這裏下馬,咱們王爺府不能騎馬進去的?”看這人的衣著寒酸的要命,頂多是個七品的京官罷了,怎麼這麼大的膽子敢騎馬進王府呢?
那人微微一笑,指著身後同樣騎著高頭大馬的榮鐸,“他怎麼就可以騎進去呢?”
管家看後麵跟著的是齊國公的榮少爺,臉上立刻展開了諂媚的笑容,忙給榮鐸行了個禮,“榮公子,您今天來的可有些遲了,我們世子殿下一直在等著您呢!”想著這位少爺是與殿下關係最好的,這麼一說,估計就馬上有封賞扔下來。
“啪啪!”隻聽到兩聲鞭響,管家沒有接到拋下的封賞,身上倒是先挨了兩鞭子,雖然不是很疼,但是眼見的剛上身的繭綢棉袍被抽開了花,管家心疼的一咧嘴,“榮公子,您……”
“你這個不長眼睛的奴才,我替你們殿下先教訓教訓你!”榮鐸又舉起了鞭子,“還不快點閃開請二王爺進去?”
“二王爺?”管家嚇了一跳,忙跪倒磕頭如蒜求饒。二王爺李湘微笑著扔給他一個元寶,“起來先換身衣服再出來,省的丟了我王弟的臉!”說完便和榮鐸一起騎馬直奔二門。管家捏著那錠銀子,滿心的歡喜,原來這位就是二王爺啊,出手真大方,真是名副其實的“閑(賢)王爺”……
世子李琰正在書房裏和幾位靖州那邊過來的管事說著話,這時隻聽到外麵院子裏傳來雜遝的腳步聲,接著是榮鐸清脆的笑聲,“世子殿下,看看我把誰給請來了!”
李琰忙示意幾位管事退下,剛要起身出去,卻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正笑著看自己,不由得又驚又喜,“表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二王爺李湘的母親皇貴妃是太祖太後的娘家侄女,也正是靖王的嫡親姑表姐,所以李琰私下都是以表兄相稱。這位表兄一年到頭不在京城裏呆著,自己來京一個多月,今天竟然是初次見到這位神龍不見首尾的二王爺。
“殿下府裏的管家被我抽了兩鞭子,那奴才竟然擋著不要二王爺進來,所以我替你教訓了他一下!”榮鐸在旁邊插話道,他的祖母是太祖皇帝的妹妹福昌公主,論起來和李琰李湘也是表親,平日裏說話也是很隨便的。
“那個狗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李琰低聲罵了一句,又打量了一下李湘的衣著,看他身上的細布棉袍上還粘著些許幹草,身上隱隱有股牛馬的膻味,不由笑道,“要是我猜的不錯,表哥你這是剛從燕北回來吧!”
“你這小子,一向是鼻子最靈的!”李湘笑著罵道,“在胡人的馬隊裏混了一個多月,整天吃那些牛羊肉都膩歪死了,今天知道你這裏有好吃的,才一大早趕過來,早飯都還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