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列那狐的故事

列那孤偷魚

那天天氣很冷,天色陰沉沉的。列那狐在家裏呆呆地看著那幾個已經空了的食櫥。艾莫麗娜夫人坐在安樂椅上,愁眉苦臉地搖著頭。“什麼也沒有了,”她忽然說,“我們家裏什麼吃的也沒有了。”“餓著肚子的小家夥們快回來了,他們吵著要吃飯,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再出去碰碰運氣看。”列那狐說著長歎了一聲,“可是,季節不好,我真不曉得該上哪裏去。”他還是出去了,因為他不願看到妻子和孩子們哭泣,他隻好準備跟正要到來的敵人——饑餓——作一場鬥爭了。他沿著樹林緩慢地走著,東瞧瞧,西望望,想不出尋找食物的任何辦法。他這樣一直走到一條被籬笆隔開的大路上。他垂頭喪氣地坐在路上。刺骨的寒風猛吹著他的皮毛,抽打著他的眼睛。

他陷入了恍惚的沉恩之中。忽然一陣大風刮過,遠處飄來一股誘人的香味。這香味直送到列那狐的鼻子裏。他立刻抬起頭,使勁地嗅了幾下。“是魚的味兒嗎?”他想,“這明明是鮮魚的香味啊!“可是,它是從哪裏來的呢?”列那狐縱身一跳,跳到路邊的籬笆旁。他不但鼻子很靈,耳朵很尖,而且目光也特別敏銳:他發現打老遠的地方駛過來一輛大車。毫無疑問,這股饞人的味道就是從這輛車裏散發出來的,因為當車子逐漸走近時,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車上裝的都是魚。

確實,這是去附近城裏魚市場賣魚的商販,他們的筐子裏裝滿了鮮魚。列那狐一秒鍾都沒有遲疑。當他饞得流下口水,急不可待地想吃這些鮮美的魚兒時,他的腦子裏忽然閃出了一條妙計。

他輕輕一跳,越過了籬笆,繞到離大車還很遠的大路的一端,躺倒在路中間,裝出剛剛暴死的樣子:軟綿綿的身子,閉著眼睛,伸著舌頭,跟斷了氣的一模一樣。

魚販們到了他跟前,停下車,果然以為他死了。“啊?那是一隻狐狸還是一隻灌?”其中一個商販看到這隻躺著的東西喊了起來。“是隻狐狸。快下車,快下車!”“不是個好東西。不過,他那張皮倒不壞,可以把它剝下來。”兩個商販連忙下車,上前去看列那狐。這時,列那狐裝死裝得更像了。他們捏了他幾把,把他翻過來,又抖落了幾下,這時他們才欣賞到他那身漂亮的皮毛和雪一般潔白的喉部。

“這張皮能值四索爾①。”其中一個說。

“四素爾,不止!起碼值五索爾。五索爾我還不一定肯賣呢!”

①法國古代貨幣的名稱,二十索爾合一法郎。

“把他扔在車上吧!到了城裏,我們來收拾這張皮,賣給皮貨商。”兩人漫不經心地把列那狐扔到了魚筐邊,重新上車,繼續趕路了。你們一定會猜到,我們這隻狐狸在車上笑得多麼開心!他正落在好地方:那裏有夠他一家人吃的豐盛的午餐。他幾乎一動也不動,毫無響聲地用鋒利的牙齒咬開了一個魚筐,開始了他的美餐。一眨眼工夫,至少三十條鯡魚進了他的肚子。雖然沒有佐料,但他並不在意。吃完後,他絲毫不想逃跑。他還要利用這個好機會呢。哢嚓一下,他又用牙齒咬開了另一個魚筐。那是一筐鰻魚。這次,他要為家裏人著想了。他自己隻嚐了一條,那是為了察看魚兒是不是新鮮,保證親人不會受害。他巧妙地把好幾條鰻魚串起來做成一個項鏈,掛在自己的脖於上,然後輕輕地從車後滑到了地上。他下車雖然很輕,但還是發出了一點響聲。趕車人發現那隻死狐狸已從車上逃跑,正感到莫名其妙和驚訝不已的時候,列那狐嘲諷地向他們喊道:“上帝保佑你們,我的好朋友!讓皮貨商節約六個索爾吧?我給你們還留著一點很好的魚兒呢,謝謝你們送給我鰻魚啦!商販們這才明白,是列那狐用計捉弄了他們。他們當即停住大車,去追捕列那狐。可是盡管他們像追趕小偷一樣奔得上氣不接下氣,狐狸還是比他們跑得快。他很快翻過籬笆,擺脫了失主的追逐。兩個商販懊喪萬分,隻好重新上了車。列那狐跑著跑著,不一會兒就到了家,與正在挨餓的一家人相會。艾莫麗娜帶著親切的微笑走上前來迎接丈夫。她看到列那狐脖子上掛的這串項鏈,覺得比任何首飾都華美。她向丈夫表示熱列的祝賀,然後小心地關上了茂柏渡①的大門。列那狐的兩個孩子貝爾西埃和馬爾邦什雖然還不會打獵,但已經學會了烹飪技藝,他倆生起了火,把鰻魚切成小塊,串在鐵扡上烤了起來。

艾莫麗娜忙著侍候丈夫:她給他洗腳——他已經上累了,還擦洗廠他那身被魚販們估價為六索爾的漂亮的皮毛。

①列那狐的居住地。

列那孤教伊桑格蘭捉魚

伊桑格蘭暗中被列那狐澆了一頭開水,痛得死去活來。坐在列那狐家的大門口呻吟。列那狐從一個旁門出來,走到他的跟前。“啊,我的好舅舅,我真疼愛你!這麼冷的夜,你孤單單的一個人待在外麵,我多不忍心啊!如果我能陪伴你,那麼夜對你來說也許會顯得短一些。”伊桑格蘭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了。他隻是唉聲歎氣地顫抖著,嘟嘟噥噥地抱怨著。接著,狐狸和狼沒說一句話,默默地在黑夜裏向前走去。不知是湊巧,還是列那狐的詭計,他倆來到附近一個池塘旁邊。正是嚴冬季節,池塘裏結了冰。冰上有一個窟窿,那是農民為了給牲口飲水而砸開的。列那狐望了望這個冰窟窿。窟窿旁邊還放著一個汲水用的吊桶。“哈哈,”他仿佛滿懷希望自言自語他說,“這正是個捉鰻魚的好地方呢!”這句話立即勾起了伊桑格蘭的饞欲,他一下子忘了剛才受戒挨燙的痛苦了。“怎樣才能捉到鰻魚呢?”狼問。“就用這個家夥,”列那狐指了指水桶說,“拿一條繩子把它拴住,沉到水裏去。不過一定要有耐心,要等很久才能把桶提上來。那時候,桶裏就滿是你嚐到過的那種美味的鰻魚了。”“讓我來捉吧!”伊桑格蘭搶著說。“既然你想捉,那麼,好舅舅,你就開始捉吧!”列那狐說,“我不會去告訴那些修士的,他們也就不會知道今夜你打破了必須堅持的齋戒。”“可是,我們沒有拴水桶的絹子啊,我這裏有一點點線頭也不頂用。”“嗨,有辦法了!”伊桑格蘭叫起來,“列那狐,你把水桶縛在我的尾巴上。我願意這樣蹲著,讓很多的魚兒遊進桶裏來。這樣,準也下會搶走我們的鰻魚了。”列那狐偷偷地笑了,立刻結結實實地把水桶綁在伊桑格蘭的尾巴上。伊桑格蘭就坐在冰上,讓水桶沉到了冰窟裏。這時候,列那狐躲到較遠的一叢灌木裏。他把嘴夾在兩隻前爪中間,半睡半醒地監視著狼的行動。夜越來越冷。拴在狼尾巴上的水桶裏的水逐漸結了冰。可憐的伊桑格蘭覺得水桶越來越重,以為已經裝滿了魚呢。最後,冰結得又硬又厚,伊桑格蘭動彈不得了。他於是焦急起來,大聲喊道:“列那狐,水桶大概滿了吧?我已經動不了啦!裏麵裝得大多了,你來幫我一下呀!“況且,天也快亮了,再過一會兒就會有危險。”列那狐在遠處放聲大笑,顯出譏諷的神情。“貪多嚼不爛啊!”他說。天真的亮了,人們起了床。村子裏一個習慣於黎明狩獵的富裕領主出來尋找獵物。他騎馬攜犬向他塘奔來,田野上響起了一片喧囂聲。“狼!狼!”領主的隨從們喊起來,“他被拴住了,快打死他!”大群人馬朝著狼奔來。獵犬打頭陣,領主衝在最前麵。不用說,列那狐一聽到打獵的聲音,早就溜之大吉了。領主下馬後,舉劍向狼跑來。這時獵犬已經把他團團圍住了。可是,領主踏上冰塊後,腳一滑,劍沒有刺中狼的身子,卻把他凍在冰裏的一截尾巴斬斷了。狼因此脫身。伊桑格蘭帶著劇痛,亂蹦亂跳,最後總算擺脫了獵狗的追捕。他除了把一截尾巴留在冰裏以外,還傷了皮,掉了不少毛。他非常痛苦。但是當他想到那截已經失去的美麗的尾巴時,他的痛苦更是難以忍受了。最後,他的心裏隱約地升起了一個疑團——這包增加了他的痛苦:他懷疑自己的外甥列那狐是不是在捉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