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哭啊?”父母問,“身體不舒服了?是貓抓傷你了嗎?瞧你,說說嘛,為什麼哭?”“那是因為……因為……”瑪麗內特張口結舌,哽噎得沒法繼續說下去。“那是因為她看到你們的腳被水濕透了,擔心會得風濕病。”苔爾菲娜連忙接過去說,“她希望你們坐到爐灶前烤烤火,她把椅子都給你們擺好了。”父母撫摸著瑪麗內特的金色頭發,表示為有這麼個好孩子而感到驕傲,但是叫她不用擔心他們會得風濕病,而且答應換了衣服就來烤火。“最好還是先烤烤火,”苔爾菲娜堅持說,“那種風濕症是很容易得的。”“我們見過好多人……木屐被水浸透,今天不是第一次,可我們從來沒得風濕症。”“我這樣說是為了安慰瑪麗內特。另外,她對阿爾弗雷德舅舅的健康有點擔心。”“可是,阿爾弗雷德舅舅身體挺好啊……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耀壯。你們放心吧!五分鍾後,給你們詳細講講。”
苔爾菲娜沒話可說了。父母向瑪麗內特微笑一下,徑自向臥室走去。就在這時候,躲在爐灶下的貓用尾巴使勁攪了一下灰盆,騰起一片灰霧。父母嗆了一鼻子灰,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們著涼了,不是嗎?”小姑娘們說,“別再耽擱了,趕緊烤一烤腳,快坐下吧。”
父母有點發窘,隻好承認瑪麗內特說得對,便坐到椅子上。他們把腳擱在爐板上,看著鞋冒氣,一邊不住地打嗬欠。父母由於淋了雨,又在泥濘的路上走了很長時間,這時感到累了,似乎快要睡著了。小姐妹連呼吸都不敢了。突然,他們驚跳起來:屋裏響起沉重的腳步,食櫥裏的餐具都震蕩起來。
“啊,什麼聲音?有人在屋裏走動……甚至可以說……”“沒有什麼,”苔爾菲娜說,“那是貓在穀倉裏逮老鼠,今天下午,他也弄得那麼響。”
“這不可能,你肯定弄錯了,貓怎麼能使食櫥搖晃起來?你肯定弄錯了!”“沒錯,是他剛才親自跟我說的。”“哦?那好吧!可我們從來還沒見過一隻貓能弄出那麼大的響聲。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罷了。”貓在爐灶下縮緊了身子。響聲消失了,可是父母已經沒有睡意。他們一邊烤腳,一邊講起看望阿爾弗雷德舅舅的事。
“舅舅在門口等待我們。看到天氣不好,他想你們不會去了。嘿,他也為沒有見到你們而感到遺憾呢,他托我們……啊?這聲音又來了,可不是嗎,連牆都晃動了!”
“那麼,阿爾弗雷德舅舅托你們帶來什麼話?”“噢,他對我們說……啊!這一次,你們別再說是貓了,房子都快要塌了!”貓在爐灶下盡量蜷縮起身子,但卻沒有料到尾巴末端還露在外邊,後來雖然發現,已經晚了,當他正想把它夾到兩腿中間時,被父母看見了。“現在,你們不能怪貓了。”父母說,“他不是明明在爐灶下麵嗎!”他們準備站起來,想察看一下使爐灶都引起震動的巨大的腳步聲究竟從哪裏發出的。貓隻好從藏身處走出來。他伸了伸四腿,好像剛剛睡醒,用溫怒的聲調說:
“哎!睡覺都睡不安穩,真倒黴!不知那匹馬從早上到現在在折騰什麼,他的蹄子一直不停地踢著牆根。我以為到廚房來總聽不見這聲音了,誰知比在穀倉裏還要響。我真不知道他這麼幹為了什麼!”
“嗬,”父母說,“莫非這畜生病了,還是心裏不太痛快?我們一會兒去瞧瞧。”
父母談論馬的時候,貓看著小姑娘,一邊直搖頭,好像告訴她們,編這些花樣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別再堅持了。說到底,她們沒法阻止父母走進臥室,早五分鍾或晚五分鍾,事情還是要戳穿的。小姑娘們快要同意貓的意見了,但她們認為晚五分鍾總比早五分鍾好。苔爾菲娜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問道:
“你們剛才說,阿爾弗雷德舅舅叫你們告訴我們“噢,對了,阿爾弗雷德舅舅……他很理解這樣的天氣不能帶孩子出門。雨下得那麼大,我們到他家的時候,簡直是一場洪水……幸好沒下多久,現在小多了,是不是?”
父母往窗外望了一眼,忽然發出一聲驚叫:那匹馬正在院子裏溜達呢。
“瞧,馬在那邊散步呢!他真有本領,能解脫韁繩,去自由呼吸空氣。他這麼幹倒也不錯,讓我們可以安靜一會兒,至少不會再聽到馬廄裏的踢腳聲了。”
就在這時候,腳步聲再次響起來,而且比前幾回更厲害。地板嘎嘎作響,房子從上到下呻吟著,桌子在地上顫抖,父母坐的椅子也被晃動了。“這可不是馬幹的,”他們叫起來,“馬不是在院子裏嗎!貓,這不可能是馬吧?”“當然啦,”貓回答說,“當然啦……這隻能是牛,他在牛棚裏待不住了……”“你在瞎扯什麼,貓!從來沒聽說過牛待不住的。”“那就是綿羊了,他跟奶牛尋釁吵架呢。”
“綿羊跟奶牛吵架?哼!這裏頭……哼!這裏頭有名堂……”小姑娘們開始發抖,兩個金發腦袋都顫動起來,這使父母相信,她們剛才是在設法跟他們打叉。他們帶著疑心喃喃抱怨道:“啊,好!……因為你們讓人進了屋子……啊,如果你們讓人進了屋子……小畜生,你們就該……你們就該受罰……”父母緊皺眉頭,臉色非常難看。苔爾菲娜和瑪麗內特連頭都不敢抬了。貓也嚇壞了,不知怎麼辦才好。“可以肯定,”父母低沉他說,“這腳步聲離這兒很近,決不是從馬廄裏傳來的……簡直就像在隔壁臥室裏……唔,在臥室裏……我們去看一看。”
鞋子全烤幹了。父母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睛盯著臥室的門。苔爾菲娜和瑪麗內特緊拉著手,跟在他們身後。父母越走近臥室,她倆挨得越緊。貓用身子揉擦她們的腿肚,表示仍然是她們的朋友,同時給她們壯膽,可這總究幫不上什麼忙。小姐妹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父母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接著轉動門把,門嘎的一聲開了。一陣短促的沉默。苔爾菲娜和瑪麗內特全身發抖,偷偷向室內看了一眼。這時候,她們看到一隻小白母雞慌慌張張地從父母兩腿中間奔出來,然後悄悄穿過廚房,蹲到自鳴鍾下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