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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內,接下來的幾場淘汰賽,百草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她打得酣暢淋漓,幾乎每場都是以大比分戰勝對手晉級。然而,場內觀眾們的關注焦點卻被韓國的金敏珠分走了不少!
“這個韓國小將挺搶風頭的。”
媒體席上,《體壇先鋒報》的楊記者吃驚地看著賽台上的韓國小將金敏珠,她正用著跟百草第一場時如出一轍的連還十八雙飛踢,將對陣的泰國選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但是她的出腿,“《華南體育報》的劉記者搖頭,“好像是在模仿百草同加藤之戰。”
“那倒是。”想了想,楊記者又說,“第一場的百草與加藤之戰,真是讓人意料不到啊,最後還差不到十秒的時候,百草居然能夠KO反敗為勝,太精彩了!”
“是啊,百草這小姑娘很有潛力,”手指飛速地敲打著鍵盤,描述著剛才結束的百草戰勝美國選手的精彩場麵,戴記者讚歎地說,“雖然一開始有點緊張,但現在的臨場發揮越來越自如,再勝一場,就可以晉級下午的複賽和決賽了。”
“日本的記者們很沮喪,偷眼看了下隔壁的日本媒體席,楊記者同情地說,“現場來了這麼多觀眾和媒體,結果加藤第一場就敗了。”
“比賽的結果不是事先就可以預料的,“戴記者說,“現在日本的媒體和觀眾們應該會期待百草能夠打進決賽,如果百草可以打進決賽,加藤就有機會參加複活賽爭奪銅牌了。”
“殺-----”
燈光通明的賽台上,伴隨著金敏珠充滿殺氣的大喝,泰國選手像斷線的風箏,被連還十八雙飛踢的最後一腳重重踢出邊線之外!
那囂張的殺氣!
張揚的霸氣!
“哈-----哈-----”
當裁判宣布紅方獲勝後,身穿紅色護具的金敏珠高舉著雙臂,曆目圓睜,對著四周的觀眾席怒吼歡呼,仿佛一頭渾身燃燒著火焰的豹子!
“切,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
直播視頻前,曉螢撇撇嘴,不屑地說。明明是百草打敗了加藤,應該是全場最引人注目的選手,偏偏那金敏珠一出場就無比囂張,又是狂笑又是怒吼,出腿又凶又狠,才一會兒就已經將兩位選手打傷至下場醫治,完全是來搶戲的嘛!
“嗯,她打不過百草的,現在越囂張,下午被百草打敗的時候就越丟人。”津津有味地吃著話梅,梅玲很放鬆地說。
“不能輕敵。”
申波一臉認真。
“我餓了,”亦楓打個哈欠趴在網吧的桌子上,“我要出去吃飯,你們是跟我一起去,還是繼續看上午的最後一場?”
“我去!”
梅玲蹦起來,百草最後一場的對手很弱,勝負沒有一點點懸念。林鳳、申波也同意早點吃午飯,好不耽誤下午的複賽及決賽。
曉螢還有點猶豫。
“走啦!”梅玲拽住她往外走,“難道百草會輸給那個巴拉圭選手?你也太小看百草了吧!”
體育館內。
馬上就要進行上午的最後一場比賽,百草一邊朝賽台走去,一邊擔心地頻頻回頭看向教練位置上的若白。若白神色淡然地坐在那裏,隨著一場場比賽的結束,他的麵色越來越蒼白,甚至隱隱約約有透明的青色。
上場前,她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手心。
他的手心裏有冰涼的虛汗。
一定是身體裏有哪裏不舒服,再想到昨晚他那一陣陣抑製不住的咳嗽,站在深藍色的賽台上,百草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又一次扭頭看向場邊的若白。如雪山上的青鬆,若白淡淡地坐在那裏。她的心底卻莫名其妙地一慌,突然怕他會如山頂的雲海一般,淡淡散去。
“喝-----”
當巴拉圭選手搶身飛踢過來時,百草隻得強忍著收起心底的焦慮,打起精神,全神貫注於眼前的比賽!這場比賽打得並不艱難,她以領先對手六分的優勢結束第二局。
局間休息的時候。
她匆匆趕回場邊的休息位,若白已等候在那裏。
“你坐!”
沒等若白開口,百草便搶先說,硬是將他按在椅子裏。手指觸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冰涼刺骨,仿佛沁入深井裏一般,她打了個寒戰,心底的恐懼更深了幾分。而按住若白身體的時候,她驚駭地發現,他的身體竟似已經沒有同他對抗的能力了!
椅子裏,若白虛弱地閉上眼睛。
勉強提了一口氣,他似乎想要說話,還沒張口,眉頭驟然鎖緊,體內仿佛被某種虛弱痛苦的感覺攫住,身體竟冰涼得微微發抖。
“若白師兄!”
驚呼失聲,百草跪下身來,驚恐地扶住他!
“……我沒事。”
聲音沙啞得有些聽不清楚,若白緩緩睜開眼睛,眼睛如常的淡然冷靜,緩慢地說:
“……去,把比賽打完。”
那最後的第三局,百草完全不記得是怎麼打下來的,每一次身體旋轉向教練席的方向,她總是忍不住看向那個淡若透明的身影。甚至不知道最後的比分是多少,當裁判宣布是她勝出,匆匆同對手至意行李之後,她便再也顧不得什麼,狂衝向身體竟已搖搖欲墜般的若白!
“師兄!”
觸手是駭人的冰涼,顧不得脫掉護具,百草慌亂著,用身體支撐著渾身被冷汗濕透的若白,失措地喊著:
“師兄,你是怎麼了?!師兄!”
“……“低啞著咳嗽著,若白的嘴唇幹得有些裂開,“……有點累,想回去躺一下。”
“好,我們這就回去!”
急得快哭了,百草什麼都顧不得,攙扶著若白便往體育館的出口走去!身後有組委會的工作人員喊她,有選手和觀眾們詫異的眼光,她全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體育館內漫長的通道,嘈雜的人聲,百草的腦子昏昏一片。她緊張不安地用肩膀撐住若白,用手臂攬緊若白,然而可怕的是,她感到——
若白的身體越來越冰!
越來越沉!
如同漸漸垮塌的冰山般,向她的肩頭壓下來,她咬牙用力地撐著,然而最後那轟然一塌,她驚懼地抬頭,發現若白竟已昏了過去!
腦中最後一根神經崩裂!
那館內刺目晃眼的光線,晃得人什麼都看不見,那刺目的白茫茫,那如噩夢般的靜寂,那蒼白如紙的雙唇。因為昏厥而緊閉的雙眼,那永遠冷靜筆直地站立著,如同鬆柏一般支撐著她的淡淡的身影——
喉嚨緊縮著。
她顫抖地抱著懷中那淡如透明的身體。。。
“。。。。。。”
從未有過的恐懼讓她的喉嚨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嘎嘎地幹啞著,耳膜如隔著千山萬水般的巨響,淚水狂湧而下,她死命地抱住那淡如透明的身影。。。
“。。。來、來人。。。”
“來人啊。。。”
抱著昏厥過去的若白,百草絕望沙啞地向四周狂喊著:“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
“滴——滴——滴!”
閃爍著燈光,救護車一路飛馳向醫院!
顛簸的救護車內,緊緊握著若白冰冷的手,望著氧氣麵罩下他蒼白透明的麵容,百草無聲的哭著。
她恨透了自己!
早在飛來日本的機場上,她就察覺到了若白師兄身體的不對。比賽之前的昨晚,若白師兄咳嗽得無法抑製,卻為了怕影響她睡覺而深夜出去“散步”。若白師兄身體不舒服,早就有了端倪,她卻想瞎子一樣,沒有關心他,沒有照顧他。
她隻顧著比賽。
隻顧著找那隻草莓發夾。
這樣緊張的比賽氣氛中,她惹得若白師兄生氣,害得他為她去找草莓發夾。如果不是跑出去那一趟,如果是一直坐在床邊休息,若白師兄的身體未必會嚴重到暈過去!
救護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等候在那裏的日本醫生和護士們衝過來,一路推著急救床上的若白,快步向急救室而去!奮力追在急救床的旁邊,百草也擠進了急救室,經過一陣令她心驚膽戰的救治和忙亂,她看到醫生在對組委會跟隨而來的工作人員詢問著什麼。
“我是病人的隊友,”深呼吸,百草連忙走過去,用不熟悉的日語說,“醫生,有什麼需要知道的事情,您可以問我。”
“病人的病曆帶來了嗎?”日本醫生嚴肅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