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明白了梁應物的想法,背上立時起了一陣寒。
其實,就是那兩個人不在我們的中間,可以確保在混戰起時,不被卷入,那就是路雲和袁秋泓。而剛才的種種猜測,也沒有人把矛頭指向這兩個被甬道吞噬、並不在場的人。
我們把她們漏了。
“絲”。
我聽到梁應物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了?你想到什麼?”我沉聲問梁應物。
他靜靜地向甬道口方向看了片刻,才回答我說:“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是誰?”我想都沒想,立刻反問回去。
梁應物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我,不知在想什麼。
我這時大腦全力開動,心念急轉。袁秋泓和路雲,會是誰呢?
袁秋泓是上海人,出身富貴人家,一舉一動都有著洗脫不了的貴氣。這樣的人會是神秘幻術一脈的傳人,著實叫人難以想像。而路雲,平時內向少語,她是,她是……天,她就是湖北人,在三裏屯村的時候,還因為會說本地話而當過雙方的翻譯。莫不成就是她?
正當我想再一次開口問梁應物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大喊起來,聽清楚他喊的話,真是讓我目瞪口呆。
梁應物大喊的,竟是:“路雲,路雲,我喜歡你,你出來吧。”
一時間,所有的學生都停止爭吵,齊齊望向他們的梁老師。
梁應物繼續大喊:“我對劉文穎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是喜歡你的,你出來吧。”
看來,正如我所猜測的,梁應物也懷疑,路雲就是“那個人”。而這兩個人之間,必然有著我們所不知道的情怨糾葛,梁應物這家夥,竟然搞出師生戀,之前還一點風聲都不露。要不然,哪用到現在才猜出是誰來。
隻是梁應物現在這樣一表白,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以我對梁應物的了解,他可不是會說出這樣肉麻話的人,一定別有用意。
一百多年前,鮑勇是因為不喜歡蕭秀雲,而喜歡同村的鮑月,這才引發了蕭秀雲的“生死考驗”。那麼現在梁應物卻坦承喜歡路雲,是不是可以破這個局?
沒喊幾聲,一個黑影從甬道裏緩緩走了出來。
“路雲!”驚叫聲此起彼伏。
“袁秋泓在哪裏?”我大聲問。
路雲在離我們不遠處站定,手往旁邊一指:“那不是嗎。”
梁應物忙從懷裏摸出手電照去,袁秋泓赫然就躺在離生活圈不遠的白骨中。我來不及讚歎幻術的神力,連忙趕過去察看,好像隻是暈過去,頓時舒了口氣。
至此每個人都已經明白,讓他們陷入如此絕境的,就是這個平時看起來內向而文靜,與人無害的路雲。
何運開一聲怒吼衝了過去,路雲輕輕哼了一聲,何運開衝過去的身軀竟然在離路雲足有三尺遠的地方擦過。何運開繼續著他的怒吼,雙眼向前怒視,就像路雲就在他的前麵一樣,直直地衝到洞壁還不止步,就這樣握著拳頭一頭撞在石壁上,晃了兩下倒了下去,看來是撞暈了。
本想跟著何運開衝上去的眾人立刻停止了腳步,在這樣的幻術下,恐怕再多的人也隻能落得和何運開一樣的下場。
梁應物緩步朝路雲走去,說:“我以前一直沒有對你說,因為我們的身份不合適,可是我心裏一直喜歡你,上次拒絕你,其實我也很難受。”
路雲癡癡地問:“真的嗎?”
梁應物走到她跟前,望著她的眼睛,說:“真的。”接著便微微彎下身子,去親吻她的雙唇。
所有人看著梁應物就這樣吻了上去,不知該說什麼。
我緊緊盯著梁應物,黑暗中,隱約看見他和路雲熱吻著,抱著路雲身子的右手卻慢慢舉了起來,忽地立掌成刀,狠狠劈在路雲的頸動脈上。路雲的嘴巴被梁應物封著,哼都沒哼一聲,就軟軟地倒在地上。
果然,和我猜的一點都不錯。梁應物這個家夥……
“那多,探路,快。”梁應物對我說,同時把備用手電遞給我。
我接過手電,二話不說,徑直就入了甬道。
元凶已經暈了過去,這困龍大陣是否會就此破解?
一個彎,兩個彎,出來了。
隻十分鍾不到,我就回到了白骨洞。
看來蕭秀雲的記載沒有錯,這座大陣就算沒有人主持,也能發揮最基本的運轉。所以現在路雲昏過去以後,甬道不再會把人困住很長時間,但兩個彎轉過,還是和從前一樣,又回到白骨洞。
不用我多說,這麼快回來,本身就說明了問題。而這個時候,路雲已經被繩子捆得像粽子一樣,倒在地上,還猶自未醒,看來梁應物那一記真夠狠的。
梁應物告訴我們,去年初的時候,路雲曾經偷偷找過他一次,向他表述了愛慕之意,但是被他以師生戀不合適為由直接拒絕。路雲是個極為內向的女孩,能鼓起勇氣表白一次已是不易,遭到拒絕之後,就再也沒有提起來。而劉文穎也對梁應物十分傾慕,雖然梁應物也是一樣的不動聲色,但劉文穎天性外向,被拒絕幾次也不以為意,始終粘在梁應物身邊。而梁應物經我提醒,忽然想到,要是路雲一直沒有放棄對自己的情意,卻又誤把劉文穎始終纏著自己的行為,看做是自己對劉文穎的認可,從而認為自己原先所謂的“師生戀”不倫純粹是一種欺騙性的借口,那麼不就基本符合了一百多年前蕭秀雲的動機嗎?再一想路雲的背景和這些天的舉動,立刻就有了九分把握,這才厚著臉皮大施“美男計”,把路雲引了出來,並且以同樣的方式放倒這個神秘的幻術高手。
盡管還是一樣的走不出去,困在一大堆白骨裏,可是元凶已經找到,再不像之前全無頭緒,隻能等死,大家一下子放心許多。
“喂,我說,剛才其實你走到路前麵前,把腦袋湊過去的時候,就可以下手了吧,非要等到吻得熱火朝天、爽過以後才動手,嘿嘿……”
“說什麼哪那多,你沒看到何運開的樣子嗎,我怎麼知道她確實在那裏,總要進一步確認一下吧。”梁應物大聲辯解。不過許多人已經笑出聲來,這大概是這些天他們第一次笑吧。
“那倒是,味蕾感覺這麼豐富,要模仿起來,也不那麼容易。”
“還有啊,能和梁老師一親芳澤,路雲哪裏肯弄個幻影假鳳虛凰,當然要自己上了。”身為情敵的劉文穎這時候竟然也插上一腳,隻是聽起來有些酸溜溜。
“好了好了,我們還沒有出去,有力氣取笑我的話,還不如想想怎麼讓路雲心甘情願放我們出去。”梁應物岔開話題,不過這的確是個足以讓所有人再次嚴肅起來的大問題。
“想出去,過一百天再說。”
我大吃一驚,路雲竟然已經醒了。剛才梁應物那一掌的力道,一般的男子也要暈個幾小時,看來路雲身體的堅韌,可完全不像她表麵看起來的那樣啊。
何運開還沒醒過來,否則聽到這句話,又要衝上去揍人了。
“你,你到底是怎麼了,路雲?”郭永華訥訥地說。
路雲哼了一聲,聲音尖厲得嚇人。借著磷火,我看見她的麵容很奇怪,說不出的乖張詭異,不知哪裏不對勁。雖然五官和從前一樣沒錯,但就是讓人覺得,她和從前的路雲,有著很大的不同。老實說,這兩天來我一直隱隱約約有這樣的感覺,但之前隻以為,是由於被困白骨洞而讓每個人都極度緊張,自然和平時有所不同,但是現在這種不同成百倍地突顯出來,卻讓我心裏一動。
“你,你到底是誰?”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讓我自己都莫明其妙的話。
然而這句簡單到愚蠢的問話,卻並沒有得到回答。路雲這時就在那一堆磷火白骨旁,是整個洞裏最亮的地方,所以,連她臉上的表情,站得近一點的人都可以看見。而路雲聽了我的問話,竟然把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在極力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