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然止住了聲兒,看著仍然雙目空洞地哄著懷裏“孩子”,絲毫不為所動的穆兮窈,扯了扯唇角,“罷了,你也不必知道那人是誰,不僅你不必知道,他也沒必要知曉你的存在……”
穆兮筠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陰毒,麵上卻是溫柔似水的笑靨,“好妹妹,既得你這麼想那個孩子,那姐姐幫你一把,送你去見她可好,你去陰間與她團聚,而我則去享我早該享的榮華富貴,豈不是皆大歡喜。”
說罷,她側首看了眼站在身後的兩個婢子,倆婢子麵麵相覷,卻是遲疑不前,直聽得穆兮筠冷冰冰的一句“怎的,等我親自動手不成”,這才身子一抖,硬著頭皮靠近穆兮窈。
其中一個婢子自懷中取出一條白綾,一雙手顫得跟篩笠一般,好半天才纏上了穆兮窈纖弱的脖頸。
即使這般,那廂仍是沒有絲毫反抗之意,看來是瘋得徹底。見得此狀,穆兮筠竟是顯出幾分不快,似覺有些無趣,她抿了抿唇,旋即笑了起來。
“妹妹,左右到了下頭,那孩子也會親口與你說,那不如我提前告訴你,其實……你視如珍寶的,那個叫歲歲的孩子墜井,並非意外……”
聽得“歲歲”二字,穆兮窈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驟然閃出幾分光亮,片刻後,幽幽抬首看向穆兮筠。
見她有了反應,穆兮筠眉梢微挑,“別誤會,我也不是刻意要害她的,隻是她拿著那隻你縫的布老虎,笑得那般燦爛,我難免心中不虞,畢竟當初讓你留下那個孩子,是為了看你痛苦,可你竟那麼喜歡那個孩子,我過得不好你又憑什麼幸福,所以我一氣之下便命人奪了那布老虎丟進井裏。誰能想到,她那般愚蠢,為了撿一個布老虎,竟哭著就這樣自己跳下去淹死了呢,這能怪得了誰……”
她說得輕描淡寫,非但沒有絲毫愧意,甚至好似事情與她毫無關係。
穆兮窈的眸色愈發清明起來,眸光劇烈顫動,須臾,她似是明白過來,驟然發出一聲銳利的喊叫,發狂般向穆兮筠撲去,卻是被那婢子狠狠一勒白綾,旋即被按倒在地。
被剝奪的呼吸令她麵色迅速發紫,可她仍是掙紮著死死拽著脖頸上的白綾,對著穆兮筠不住地嘶吼,“是你,原來是你,你怎麼能看著她死呢,為何不救她,你為何不救她……”
也不知是因著難喘痛苦,還是心如刀割,她雙眼猩紅,眼淚若斷弦般簌簌而下,因著掙紮的氣力太大,幾乎掙脫了兩個婢子的壓製,卻不想那始終站在一側的婆子見狀上前自背後將她死死按倒在地,徹底製住,動彈不得。
穆兮窈眼看著穆兮筠聽著她怒不可遏的嘶吼,笑意清淺,雙眸微眯,露出若聽見仙樂般享受的神情,旋即緩緩轉身,朝屋外而去。
而她隻能無用地掙紮著,隨著白綾越勒越緊,聲兒也慢慢弱下去,逐漸失去呼吸的她張大嘴,瞪大雙眼,就像是擱淺在岸的魚,痛苦卻隻能這般見證自己快速失去生氣。
眼前逐漸發暗,耳畔婢子和婆子交談的聲兒亦空曠遠去,但似乎又浮現出了女童若銀鈴般的笑聲以及一聲聲稚嫩動聽的“娘”。
身體和心內劇烈膨脹的苦痛令穆兮窈在喊出一聲驚慌失措的“歲歲”後,猛然睜開了雙眼。
辜月裏,即便是在大晟最南邊的掖州,如今這天兒可也屬實跟熱沾不上關係,可穆兮窈抬手一抹額頭,卻隻感受到手心濕漉漉的一片。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穩了穩因夢魘而仍混亂不堪的心緒,隨即在一片黑暗中對著那陌生的房頂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