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是沒瞧見什麼吧……
此時的屏風外,林鐸薄唇緊抿,神情略有些微妙,他同樣想不到,他本是來尋範大夫的,聽見屏風後有動靜才走過去看,不想居然會撞見這樣一副場景。
屏風後略有些昏暗,他確實沒怎麼看清,隻隱約瞧見敞開的衣襟內,桃紅小衣一角及底下白花花的一片,還有鼻尖縈繞著的淡淡的乳香。
林鐸不是傻子,那乳香來自哪裏,他不會不清楚。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向來淡漠的麵容之上已然被窘迫占據。他朝屏風的方向掃了一眼,腳步動了動,可末了,還是快步離開了軍帳。
軍帳外,端著湯藥的範大夫遠遠瞧見林鐸倉促離去的背影,疑惑地蹙了蹙眉。
入了帳內,便見穆兮窈從屏風後出來,臉紅得幾欲滴血,眼神也略有些躲閃。
聯想到適才離開的林鐸,範大夫隱約想到些什麼,可到底什麼都沒有問,隻將手中湯藥遞給穆兮窈,“裏頭添了麥芽,有利於女子回乳,這幾日我都會幫你煎上一碗,你午間過來喝了便是。”
“多謝範大夫。”穆兮窈感激地福了福身,喝下藥,想著已耽誤了不少工夫,便匆忙趕回了灶房幫廚。
那廂,林鐸回了主帳,冷沉的麵色令守在帳外的兩個士卒都忍不住麵麵相覷。
怎的他們侯爺出去了那麼一會兒,再回來神情就變得這般凝重,當真古怪。
兩人納罕間,卻見一個身影衝進帳內,急匆匆道:“兄長,你那兒是不是有不少金瘡藥,便給我一瓶唄。”
林鐸方才落座,聞言抬眸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傷了?”
“不是。”林錚頓了頓,麵露赧然,“我剛無意撞傷了一個小娘子,就是灶房新來的幫廚,我看她摔得不輕,似乎疼得厲害,就想著拿你這廂的金瘡藥給她。”
快馬去城內取完藥材回來,林錚總覺得還缺點什麼,便想到了金瘡藥,那東西去瘀止血最是有效。
新來的幫廚小娘子……
林鐸微微蹙眉,適才撞見的一幕複又在眼前浮現。
原來她出現在範大夫的帳中,是因被阿錚這小子撞倒,傷著了。
他未答林錚的話,少頃,默默起身行至軍帳一角,自博古架上取下一個錦盒遞給他。
林錚掀開瞧了一眼,驚詫溢於言表,“這……這是皇外祖母賜下的吧,這藥可價值不菲,兄長舍得?”
林鐸稍稍撇開眼,神色端肅道:“再金貴也不過一瓶藥罷了,既是你闖了禍,我這個做兄長的自是得替你補償一二,莫廢話,趕緊送去吧。”
聞得此言,林錚心下愧疚之意備增,他而今已然及冠,卻還要兄長替他操心,實是不該。愧疚之外,又是濃濃的感激,沒想到兄長竟願意為了自己割舍這麼好的金瘡藥。
林錚滿心感動地離開,對林鐸是愈發崇敬起來,
然他並未發覺,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林鐸露出仿若鬆了口氣的神情。
他哪裏是為了他,不過是為了緩解自己心底的歉意罷了。
雖是無意,可他終究是瞧了那女子的身子,按理是應當為此負責的,可看那女子驚慌失措的反應,恐怕他還是權當此事沒有發生過的好。
想來她的夫君孩子應也在府中,此事若流傳出去,她名譽受損,將來又如何能在夫君和外人麵前自處。
想到那小婦人的夫君,林鐸不禁在心下暗暗搖頭,看來那當是個沒甚太大本事的尋常男人,才至於讓自己的發妻不得已用隱藏容貌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若換作他……
思至此,林鐸驟然一怔,眉攏成川。他今日著實古怪,怎的會做出這般荒謬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