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砂難產,孩子遲遲生不出來,此時她已經痛得快窒息,眉眼更是重得睜不開。正苦痛不堪之際,小玉端著一碗東西闖了進來。她不知和產婆說了什麼,扶著半昏迷的許砂就要把碗裏的湯藥灌進去。
湯藥未到嘴巴,味道先入進鼻子,許砂記得這個味道,她一個激靈,豁然睜開眼,也不知那來的力氣,一把甩開那碗湯藥,然後氣息不穩地對小玉吼道:“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許墨進來便看見這情景,地上是白玉碗的碎片,小玉驚慌失措地站著,許砂滿身血汙,吼完那句人已經陷入半昏迷,她嘴裏還在喋喋不休地嚷著滾出去。
想是她的氣息越來越羸弱,床邊上的產婆嚇得不清:“夫人,你快醒醒,在使點勁試試,你這樣會憋壞孩子的,夫人……”
許墨顧不得問小玉怎麼回事,連忙走到床邊看情況。許砂情況很不好,她滿頭大汗,因為疼痛難忍,白色蒼白,身子躺在血泊裏,高聳的腹部像是在劇烈抽縮,而她人已然半昏死。
“許主子,夫人這……這可如何是好?”產婆雖然經驗足,可也沒見過身子虛弱成這樣的,法子都用全了,人還是沒半點意識,更別提用力生孩子了。
許墨不暈血,但是看見床上那血染的人,還是忍不住一陣眩暈。她努力定定心神,單膝跪在床邊,顫抖著聲問道:“姐姐……是順產還是逆產?”
“還沒出頭,夫人根本使不上力,這樣久了,對孩子危害極大,嚴重的話……極容易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產婆又查看了許砂□情況,羊水早破了,就是不見孩子露頭。
許墨聞之一怔,連忙對身後的張月月吼道:“拿藥來,把司徒大夫留下的藥全部拿過來。”
強行給許砂灌下催生藥,又喂了兩顆補氣血的藥丸,許砂總算有些意識,她嗯哼著卷起身子,然後身下更多的羊水流出,還帶著血絲。
“謝天謝地,總算醒了,夫人,快用力啊。”產婆看她勉強能睜開眼,連忙催囑道。
許砂剛有些意識,根本還沒反映過來,但腹部一波接著一波的陣痛讓她隻想再次昏過去。
想是看出她意誌力又在潰散,許墨心一狠,抬手重重給了她兩巴掌,橫眉怒道:“許砂你個懦夫,隻想著自己解脫,也不想想你肚中的孩子,你此時若是昏過去,他很快就會喪命,而你……就是殺死自己親生孩子的凶手!”
不知是話起了作用,還是那兩巴掌起了作用,許砂慢慢恢複了神誌,她咬著血淋淋的嘴唇,喊了聲許墨,臉上流淌的汗水和著淚水沿著腮邊落下。
許墨一把抓住她骨節隻凸的手,邊給她塞了兩顆補氣血的藥丸,邊安撫道:“不許想別的,趕緊快用力,等孩子生下來就沒事了,快用力……”
這補氣血的藥丸是司徒越研製的,許砂中過毒,導致氣虛,他料到可能會給以後生產帶來困難,便在離開侯府前留下了十顆特別爭對氣虛研製的藥丸,以備出現此等狀況用。
許砂連服了幾粒,還算頗有成效,她試著動了動,然後很快便能跟上產婆的口令用力。
看著許砂痛苦不堪的神情,和那一聲聲哀叫,許墨也不覺緊了緊拳頭,她從來不知道女人生孩子這般痛苦,光看著她都覺得心驚肉跳。
當外麵黃昏降臨,許墨跪得渾身發麻,一聲嬰兒微弱的啼哭聲,終於宣告了許砂苦難的結束。
她頹然地倒在床上,整個人像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汗水淋漓。
產婆將嬰兒用溫水洗淨,剛用錦被裹住。回頭就看見許砂□處鮮血隻往外湧出,慌亂地驚叫道:“這……這……”
許墨剛鬆了口氣,癱在床邊幫許砂擦臉上的汗,突然聽產婆如此慌亂的聲音,連忙看去,頓時也嚇傻了,“這難道是產後……大出血?”
產婆哆嗦著抱著孩子,話也說不出,隻能拚命點著腦袋。
“那還快止血!”許墨大吼一聲,她雖然沒生過孩子,也沒看過別人生孩子,但是她知道產後大出血能要人命,她有個大學同學就是產後大出血死的。
產婆被吼得一怔,她看了眼許砂湧血不止的身下,抖著聲向許墨如實答道:“許主子,這女人產後大出血是止不住的。”
意思就是,許砂隻能等死。許墨不信邪,她讓張月月找來傷藥,隻要能起到止血作用的傷藥都找了過來,她一個個灑,一個個塗,可折騰了半天,血還在流。
一番折騰下來,許砂清晰不少,她扯了扯還不死心的許墨,臉上有淚,想來是很清楚自身的情況,她看了眼枕邊的皺巴巴的孩子,掙紮著握住許墨的手:“小妹,答應我一件事。”
她不是詢問,顯然是不準備給許墨拒絕的機會和借口。
許墨大概猜到她想說什麼,當初說好,等她生產後,便放自己離開。但現在,她怕是為了孩子不準備履行諾言了。
“小妹,我知道你想出府,可是孩子這般小,我真放心不下。”許砂掙紮著抱起孩子,滿臉渴求的看向許墨,流著淚道:“抱著,他以後就是你的孩子,你就算走,也……帶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