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紙片不見後,從半空中往下跳所形成的巨大下衝力讓白衣女子身形不穩,那女子好一番提身,縱氣,這才算是安全著陸。
白衣飄飄,一身肌膚在極為強烈的視覺衝擊下毫不遜色,雪玉相仿。
“砰砰——砰砰——”
白衣女子用一雙素手敲擊著門環,隨著大幅度掉落的木片和腐朽的木屋,帶給女子一種心酸的感覺。
這些年……她都是這樣過的麼?
那你過的,還好麼……
強忍下嘴中哽咽,女子憋著聲音開口:
“有人麼?有人在麼?”
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帶著幾聲濃重的咳嗽,從裏應了:
“誰啊?咳咳……咳咳……門沒鎖,要進,就進來罷。我一把老骨頭了,半隻腳都要進棺材的人,也沒什麼好的東西。”
“格拉——”
猛一把推開鏽的千瘡百孔的木門,白衣女子踉踉蹌蹌地衝進屋子:
“娘——我是天兒、我是天兒啊!”
“天兒?你……你回來了?”
老婦人閉著眼睛,顫抖的雙手在空中亂摸:
“是天兒!!這聲音就是天兒的!!天兒……你終於回來了!天兒……你在哪?你終於肯回來陪陪娘了!!”
尾音有些顫,有些抖,帶著一絲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情。
“娘!娘——天兒在這兒……天兒在這!!”
天衣流著淚,多少年的恨怨,多少年的憤怒,都被白發蒼蒼的瞎眼婦人一聲“天兒”瓦解,煙消雲散。
“天兒……當年的事情……你……咳咳……你不怨娘了……麼?”
剛剛母女向認過於激動,無意間使老婦病情惡化。婦人此刻,輕撫著她的頭,一下一下地順著她光滑如緞的青絲,慢慢問她。
“不怨,我一直不怨!我隻是恨我自己,那時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娘!我知道,娘雖然不是我的親娘,可是娘親眼看著我長大,親眼看著我玩,看著我鬧,看著我闖禍。我還記著,每次我闖禍時,跟您說了,您都拉著我去給人家賠不是,有次我不服,您還扇了我一個巴掌,叫我聽話。我隨師父雲遊的時候,舍不得您,您罵我沒出息……當年,就算……就算是被‘畫春’的那些打手抓去做娼為奴,我也不怨娘!”
不理婦人伸出的雙手,執意跪在床邊。
“那……咳咳……那……就好……其實……當時娘就算……咳咳……就算拚了命……也……咳咳……也沒打算……沒打算把你……咳咳……交道他們手上……”
婦人愈咳愈烈,氣息微弱,天衣不得不伏在她身上,把耳朵湊近她嘴巴:
“娘……娘……知道你不是……咳咳……平常人……你還是狐……咳咳……狐狸的時候……娘就把你帶回家了……咳咳……好孩子……咳咳……你能陪娘走最後一路……咳咳……娘……娘已經很高興了……”
婦人說著,臉上最後一絲光芒緩緩淡去。
“娘!”
天衣摸著婦人冰冷衣物。婦人好似睡去一般,嘴角含笑,就是不醒:
“娘!!娘!!”
“怎麼了?整張臉像桃子似的。我看看……眼睛,紅的;鼻子,紅的;嘴巴,紅的;臉,紅的……”
攬著天衣的肩膀,輕輕拍著背以示安慰:
“我說你至於麼,生離死別又不是沒見過,該來的來了,該走的就得走,這道理你多少年了還沒懂?又不是找不到她的轉世……再說,她又不是你親娘,你哭什麼?親娘親哥親爹親嫂子死的時候都沒哭……”
“你能不能好好安慰一下人家!”
修羅豎起食指,朝天衣搖了搖:
“不~~~能~~~”
“你這個混蛋!該死的,有種站住別跑!!!”
明明有些東西已經有了,卻不攥緊。一味地尋找別的物什,隻會在得不償失後後悔不迭。與其那樣,還不如放下一切,專心守護自己擁有的。
如果你能放開了,那就丟掉那所謂的一個字:
——“欲”。
夢寒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