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番外——終歸(全卷終)(3 / 3)

她想,前後兩世,與她有莫大關聯的,除去顧衍,還有一人。

發覺江陰侯的異常,是巧合,也是必然。

她曾設想過,那人與賀大人,該是與她一般,有了奇遇。隻是細節處她猜不盡然,也不欲深究。

那人幾番介意她與賀幀來往,他雖藏得深,可她不是毫無所覺。有些事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便如開了竅。於情事上,她並不如那人想的一般,如此遲鈍。

剛進京那會兒,她在賀大人眼中,隻看到對郡主的上心。對她,許是好奇中,還夾帶了幾分因幼安而起的疏離與提防。

什麼時候發生變化的呢?若她沒記錯,該是那回她碰巧遇上他犯了哮症。

之後再見他,他看她的神情,有恍惚,有懷疑,有眷戀,有不可置信。再有,是悔意麼?她不確定。

尤其令她在意的是,那人悔婚,賀大人對此事的態度,除漠然觀之,待幼安,並無從前憐意。

反倒是對那人,幾次她都在背後瞧見,賀大人眼中,似乎藏了許多心事。

大婚那日,她聽春英笑言,賀大人主動替世子擋酒,喝得酩酊大醉。

而她好幾次試探的,將賀大人贈的花花草草養在屋簷底下,那人看了,果然,眼裏透出絲陰鬱。

後來很多事都起了變化。賀大人不在是賀大人,而是江陰侯。長街再遇,她險些被快馬衝撞,他以身相護。查看過她安好如初,錯開眼,仿佛生怕多看她一眼。

樁樁件件她記在心裏,深深掩藏,從不對人提起。連那人,也囊括在內。

直到顧臻中意侯爺,來問她拿主意。她心頭咯噔一跳,默默的,垂眼看著腕上閃閃的珠串。再抬眼,又是一副平平淡淡,局外人的麵孔。

覃氏對她有怨,她既驚異覃氏如此敏銳,卻也多有體諒。

春英氣不過覃氏出言冒犯,可她卻能體會覃氏身為女人的酸楚,不欲與她為難。

這世上有許多事,說清楚了,反倒是一種傷害。

賀幀虧欠的不是她。而她相信,他在她身上想要尋求的那種救贖,即使分明知曉,她不是“她”,依賀幀的精明,仍舊不由自主,沉溺其中。那段她並不十分清楚的情感糾葛中,究竟誰傷誰更深,隨著上一世薑瑗的離開,這個結,永遠也解不開。

與其稀裏糊塗攪和其中,不如私心的,假做糊塗。

她能陪他剜肉拔箭,贈他香囊,助他安眠。然而也僅止於此。

就如當初他回報她救命的恩情,他以克製遠離的方式,實如君子,成全她與那人琴瑟和鳴。

她從沒有想過,他曾經戲言,會拚死保她周全。這話能有應驗的一天。他舍命相護的恩情,她記在心裏,烙上印記,深深沉澱。

她想,此生她能給他最大的尊重,便是不揭破,不牽扯,不拖遝。甚至是不為他所知,不為任何人所知——

相安無事,遙遙祈福。

3。(薑柔篇)

初時王上令公子昶拜在顧衍門下,薑柔可謂欣喜若狂。以為找到了個靠山,在朝中,她母子二人,再不是孤苦無依。

哪知許多年後,時已是大周最尊貴的女人,薑柔才幡然醒悟:先王當初這道旨意,實在令她悔不當初!

那人假借教導之名,沒少在公子昶跟前舉薦“得用”之人。

當薑柔遲遲察覺,公子昶身邊盡是替那人說好話,宣揚其忠心不二時,為時已晚。

她怎麼就沒想到提防他這一手?公子昶生而平庸,性情忠厚,尊師重道,尤其念舊情。幼時便因她過分嚴厲管教,更喜親近溫和好說話的薑瑗。

這一親近,竟至誠心相待,連帶對顧衍,也多了幾分血親間才有的深信不疑。

薑柔幾番提點公子昶君臣之道,都被他以“母後多想。若然顧師如母親所言,萬不會等到今時今日。再則,顧師更看重的,唯有姨母,與吾兄妹幾人。”

聽公子昶如是不以為然的回應,薑柔近乎氣得嘔血。

隻聽這句“與吾兄妹幾人”,這話便大大的不妥!分明是表親,怎能當了嫡親的兄妹看待?此事每每薑柔回想,總是心口堵悶!

有時候她也想,盼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到頭來,除了掙出個偌大的,清冷的後宮,還有個胳膊肘向外拐,不聽她話的兒子。她還剩什麼?

寂寞宮廷,春落早。

或許,她掙的,不過是份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尊貴罷了。光隻擔了個頭銜,前朝後宮,若非礙於顧衍顏麵,真正敬她、怕她,又得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