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又回歸於平靜。
雲煙以為,她會很快收到來自夏侯淳的休書,卻不曾想,他隻是一個被戲弄的傻子罷了。因為,不久之後,周箬涵又回到了太後身邊,當起了她的六品尚儀,似乎太子第二次的拒婚並沒有對她產生什麼影響。
一個女子,身在視名譽如生命的年代,能在被拒了兩次婚,又失去一個孩子的情況下接受眾人的恥笑回到宮中去,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雲煙想,周箬涵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換做是她,她絕對做不到。
而也許周箬涵掌握著新的製作琉璃的技術,皇帝依舊很重視她,所以她也能在太後身邊待得安然。
一個多月過去了,這一段時間裏,雲煙很少出門,也很少見到夏侯淳,不多的幾次見麵都是在王府正門口的那條道上巧遇,雲煙恭敬行禮,夏侯淳冷漠地從她身邊走過,兩人形同陌路。
每當這個時候,雲煙總會遠遠地站著,唇角噙著一絲落寞的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直到心一點點變冷。
她曾經告訴過自己,若是有一日,她就這麼站著,默默地看著他,而他在明知道她注視著他的情況下肯回一次頭來看她,那麼她便也知足了。
可是,整整六次,他從未回過頭。
先前雲煙還會掐算著時間,估計著他快回府或者快出府之時來門口轉轉,這才有了那六次偶遇,可是後來,雲煙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麵前。她甚至在想,夏侯淳鐵定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他們倆再一次相見,是在丞相入獄之後,雲煙聽聞淳於邯終於病愈並進宮去探望皇後,她十分擔憂,便也借探望皇後的名義準備進宮去,在門口的時候,她遇到黑沉著臉急匆匆出門的夏侯淳,她朝著他福身施了一禮,他則匆匆瞥了她一眼便坐上馬車離去。雲煙的心境已經平靜許多了,對於他的視而不見,她已經習慣。
坐上馬車往宮中而去,一路上無聊,便撩開馬車的窗簾往外麵看,街道兩邊有許多賣東西的小販,他們雖然賺的錢不多,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那麼平靜,而每當有生意做的時候,那些小販的臉上便是滿足的笑意。
路過一個小攤的時候,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在拌嘴,婦女懷裏抱著一歲大的小兒正在哄,一邊還不太開心地數落著丈夫,而男子一麵笑嗬嗬地聽自己的妻子抱怨著,一邊數著銅板,說一會兒回去要買些雞蛋給她補補身子。
雲煙這時才看見,那婦人小腹微微隆起,原是又懷上了身孕。
其實,過日子不需要什麼金山銀山,要的,便是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而孩子,便是一家人的希望。如果讓她選擇的話,她寧願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他們一起養育著幾個孩子,過著簡單卻幸福的日子,那樣,也許會為生計發愁,也許會穿不暖,但是心裏至少是踏實的吧?
至少,不會像她如今這樣,雖然嫁人,卻得不到丈夫的喜愛,而那個孩子,在她未做好準備的時候投生在她腹中,又在她沒做好準備時倉促離去。每一次想到,她的難過得不成樣子。
落寞地放下窗簾,她不敢再看外麵的世界,可也許真的是緣分,就在她放下簾子的那一刻,突然見到了一家酒樓外麵熟悉的馬車。
那是夏侯淳不久前乘坐著離開的那一輛。
她本欲不去搭理,卻又忍不住撩起簾子再看了幾眼,然而,就在此時,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客棧。即使那個女子蒙著麵紗,即使隔得很遠她看不真切,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周箬涵的身影她怎會看錯?
手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她隻覺得自己撩開了車簾,對著外麵大吼了一聲“停車”,便在車還未停穩時跳了下去,但是由於今日進宮她穿上了隆重的禮服,跳車時被長長的裙擺一絆,她差點摔倒在地,周圍的人目光詫異地看著她,但是她管不了這麼多,心如擂鼓,腳步不受控製地走進了那家酒樓。
要知道周箬涵進了哪間屋子其實並不難,在成親之前,那時她還愛慕著夏侯淳,所以對於他的喜好和動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比如,夏侯淳每次來都會進到這座酒樓二樓角落裏的一間屋子。
她順利地走到了那間屋子門前,門虛掩著,她從縫隙裏見到周箬涵背對著她,而夏侯淳似乎坐在屋子裏的另一個方向,她看不見,卻可以聽到他憤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