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望著他,突然笑了,她拄著拐杖站起,明明是嬌小的身影,卻偏偏要和他平視,隻見她望著他,抬起下巴,驕傲地道:“不,我不走,此次一戰,若是太子殿下勝,我周家從此以後便是反賊,而我周雲煙自然也是反賊;若是六王殿下勝,我周雲煙便是十王妃,如此算來,我也是反賊之妻。說來說去,不過一死,我周雲煙不做那貪生怕死之輩。”
此話一落,夏侯淳臉上明顯出現了震驚動容之色,這是第一次,他激動地將雲煙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他的懷抱是幹淨而溫暖的,雖算不上寬厚,但是會讓她安心。隻是……來得太晚了些,他這最後一擁,並不讓她感到欣喜,甚至,她已經在心裏打定了主意。
若是他就此戰死,那麼她便甘願赴死,做一輩子的十王妃,若是他還活著,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放他自由,給他選擇幸福的權利。
說到底,其實她周雲煙也是自私的,因為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想做那負心涼薄之人。
生不能相伴,但若是死,他就無法拒絕她的追隨吧?
最終,在她的堅持之下,夏侯淳還是沒能將她送走,她被王府中留下的人保護著。
而她一臉平靜地送走夏侯淳之後,便坐到了王府的大堂前,等待著最終結果的來臨。
整整一天一夜,她都在大堂坐著,直到二十七日淩晨,一切塵埃落定。
夏侯湛敗,夏侯淳和她都淪為了階下囚,但是夏侯淵還不急著處理他們,所以隻是命人將他們關在王府中。
接下來,又是長達近兩個月的囚禁。
被囚禁的最初,夏侯淳異常頹廢,因為夏侯湛已死,夏侯淵登基,他的天都塌了下來。而雲煙隻是每日陪著他,不開口勸解,不多說話,隻是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他如今不是一個人在堅持。
可是沒過多久,雲煙發現他變了,雖然白日裏依舊頹廢,可是晚上他總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秘密地召集一些人商討著什麼,而雲煙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問,不打擾。
隻是,這段同甘共苦的日子裏,夏侯淳似乎愈發信賴與依戀她,甚至多次對她做出了親密的舉動,不過都被她淡漠地拒絕了。
比如,在被囚禁的這段日子裏,他不能出去,多數時候,她都會在一旁默默的陪著他,而他總會一邊喝酒一邊出神地望著她,望著望著,目光愈發癡迷,有幾次,他突然地將她攬到懷裏,帶著酒味的吻便鋪天蓋地的落下。
雲煙驚慌地推開他,看著他被拒絕後臉上無措又受傷的表情,她冷冷一笑,輕聲道:“府中的歌姬舞姬新皇陛下還為王爺留著,若是王爺需要,妾身這就去替您召來。”
這時,夏侯淳總會發脾氣,將手裏的酒杯摔得粉碎。
雲煙落落大方地起身,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還有一次,月圓之夜,她坐在院子裏望著那輪圓月發呆,夏侯淳突然出現,從身後抱住了她,疲累地將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輕聲道:“經曆了這麼多,我才明白,同享福易,共患難難。煙兒,謝謝你這麼久以來陪著我,不離不棄,相信我,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說著話,他略顯急促的呼吸便噴薄在她的頸側,還不待他有進一步的舉動,雲煙便冷聲道:“不是我要與王爺共患難,隻是雲煙被關在這裏,也實屬無奈。”
從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夏侯淳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找過她,可是幾日之後,她回到房間,卻發現他躺在她的榻上睡夢正酣。
雲煙不是一個心腸冷硬的人,按理說,夏侯淳這些日子以來的良好表現,足以讓她對他心軟。可是,她知道,這不過是短暫的現象罷了。他如今被囚禁著,身邊隻有自己對他好,所以他會將感激誤認為是感情,便想通過親近來報答自己。
雲煙清楚地知道,她要的不是這些。而且她賭不起,她怕好不容易對他冷下來的心,在再次溫熱之時,他會猛然清醒,然後讓自己再被傷害一次。
事實證明,她的猜想果然是正確的。
兩個多月後,江北突然拉起了夏侯湛的旗幟,並糾集了大軍要進京來討伐夏侯淵。
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雲煙便明白夏侯淳這些日子來的異樣來自何處了。然而,接下來,政權尚未穩固的夏侯淵被嚇得狗急跳牆,第一想法便是派人來除掉夏侯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