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烜直勾勾地看著阿菀離開的背影,直到簾子垂下來,安靜的室內隻剩下了父子倆,一個坐著,一個被裹在繈褓裏。
衛烜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視,根本不看旁邊的小嬰兒一眼,展開了榮王的信徑自看了起來,直到哼哼唧唧的聲音傳來,他忍不住抬眼看去,便見旁邊躺著的小嬰兒正咂吧著小嘴,仿佛在要吃奶似的。
衛烜的臉有些黑,忍住了叫奶娘進來的衝動。
阿菀既然將這討債的留下來,恐怕不會想讓他叫奶娘進來,他忍了。
隻是,小嬰兒咂吧了好一會兒小嘴,又吐了幾次泡泡,發現沒有人理他時,終於忍不住又哼哼唧唧起來。哼唧了好一會兒,仍是沒有人理後,終於忍不住哭了。
他哭得很小聲,像小貓叫一樣,衛烜忍不住看去,見他隻是張著嘴巴幹嚎眼睛裏卻沒有眼淚,認定他隻是在找存在感,並不予以理會,繼續看自己的信,直到小貓似的哭聲變成了震天響的大哭,讓他身體倏地變得僵硬。
“果然是個討債的……”
衛烜邊嘀咕著邊僵硬地將他抱了起來,發現炕上鋪著的狐皮墊留了點點的水漬,再將那啼哭的小包子舉高,也看到了繈褓上濕了一塊。
衛烜的臉黑了,揚聲叫奶娘進來給他換尿布。
奶娘一直在門口候著,就擔心衛烜一個大男人不會照顧孩子,而世子妃走之前,還特地吩咐過,裏麵若是沒有叫,便不能進去。
奶娘帶著丫鬟進去,很利索地給尿濕了的小主子換了尿布,才用新的繈褓將他裹起來,再恭敬地將他放到了炕上,就放在衛烜的身邊,然後又退了出去。
衛烜臉色越黑了,目光不善地看著換了幹淨的尿布後已經萌萌噠的小包子,小家夥才不知道他爹此時的黑臉,沒有人逗都能朝他咧嘴露出無聲無齒的笑容,自己笑得十分的歡快。
“不僅是個討債的,還是個傻的,自個傻著樂。”衛烜嘀咕了一聲,伸手戳了下他的臉,手中那種柔嫩之極的觸感,讓他又飛快地縮回了手。
等阿菀回來時,便見到這對父子倆一個靠著迎枕嚴肅地想事情,一個已經睡著了。
阿菀伸手在兒子胸口上輕輕地撫了下,坐到衛烜旁邊,朝他笑道:“長極有沒有哭鬧?”
衛烜瞥了她一眼,“尿濕時哭過了,後來換了尿布就好了。”
“你換的尿布?”阿菀一臉期盼地問道。
“你覺得自己現在是在做夢麼?”
“……”
阿菀再次被他氣得想咬他,卻沒想到衛烜探手將她抱到懷裏,將自己衣領扯開了一點,平靜地道:“你咬吧。”
阿菀憋得不行,沒好聲氣地道:“咬什麼?有誰像你這樣大方地叫人咬的?也不怕丟人。”
“給你咬,省得你憋著氣在心裏憋壞了。”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背說,聲音很是溫柔體貼,舉止卻十分的蛇精病,很是衝擊人,“以後若是我惹你生氣,你便咬我吧。”
“可是我不想咬你。”阿菀對他已經無力了,說道:“長極總歸是咱們的孩子,你對他好些又如何?若是他長大後知曉你這般對他,不知道要多難過了。就像你,如果你父王當初也像你這樣,你當年恐怕也很難過吧?”
衛烜不說話了。
阿菀覺得有戲,繼續遊說他。她才不會說那種兒子沒有父親疼愛她這作娘的加倍地疼回來之類的,她希望兒子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在父母的關愛中健康成長。
最後仍是遊說未果,阿菀卻不泄氣,為了兒子,她怎麼著都得解除了衛烜的心結,這不是一早一夕的事情,可以慢慢來。
這慢慢來的結果,便是有一回,阿菀故意支開了奶娘丫鬟自己帶兒子,當時衛烜也在,小長極恰好又尿了,阿菀給他換尿布時有些手忙腳亂,弄得滿頭大汗的,嘴裏叫著:“阿烜,你過來幫幫忙,他太小了,我不敢用力……”
小包子當時雙腿蹬得歡,將身上裹著的布蹬來蹬去,一隻小手捏成拳頭放到臉旁,臉上的神情十分的天真無瑕,全然不知道自己下半身光溜溜的,正在遛著小蟲子。
衛烜見她急得鼻尖的汗都出來了,一臉嫌棄地拿過了阿菀手裏的尿布,十分利索地將小包子的雙腿輕輕捏住往上一提,將尿布在他的小屁股下麵墊好,然後又利索地將小包子裹好,將他塞回去給有些呆的阿菀。
“你怎麼這麼熟練?”阿菀驚異地說,若不是她從奶娘那兒問過,知道這位世子爺平時連抱都不抱兒子一下,還真會覺得這位世子爺像她駙馬爹一樣,學著當個奶爸了。
“看奶娘換的,看多了就會了。”衛烜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阿菀的司馬昭之心眾人皆知,隻要衛烜在家裏,都會讓奶娘將小長極抱過來放到跟前。康儀長公主大概也知道什麼,所以很早便和奶娘吩咐過,隻要是世子妃吩咐的,都聽她的,久而久之,衛烜也知道了一些如何照顧小嬰兒的事情,隻是他沒理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