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第一次自作主張地給在太極殿侍疾的繼子遞了話,原本以為衛烜會置之不理,卻不想衛烜讓一個內侍給她帶了話。
他讓內侍帶給自己的話,意思裏便是讓她照顧好太後和王爺之類的,便沒有其他了。
可是瑞王妃卻從話中感覺到了什麼,之後的事情,雖然她並未在場,可是時常往返王府和後宮之間,哪裏沒有感覺到宮裏那股緊張的氣氛。
隨著文德帝病重,宮裏宮外和朝堂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卻彼此心照不宣,衛烜則是被文德帝推到風口浪尖上的靶子,稍微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她幾乎以為文德帝一去,衛烜也難逃暴斃的命運。
這便是文德帝在這種情況下宣衛烜回京侍疾的原因之一。
他將衛烜推出來當靶子,由此來觀察那些皇子。
隻可惜,衛烜並不願意順著他安排的路走,甚至不願意將自己的性命葬送在宮裏。於是衛烜動手了。
瑞王妃深吸了口氣,如果衛烜不動手,以文德帝的身體情況,他可以再活多一年。但是衛烜提前動手了,所以文德帝死了。
臨死之前,不知道文德帝有沒有後悔自己一手扶持培養的孩子卻反噬了他一口。或者,他有沒有後悔將曾經珍藏在心中的女子所生的孩子養成了這般模樣,甚至死了都要擔心衛烜的存在對新帝的威脅。
瑞王妃仍記得文德帝駕崩前的那日,瑞王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她的房裏,英俊的臉變得慘白,不複以往的英武從容。這個曾經馳騁沙場的男人,麵對朝臣時肆意張揚的男人,此時卻是如此的狼狽和痛苦。
“王爺……”她當時被他的模樣驚住了。
隻是她才開口,他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並且捏得緊緊的,讓她甚至感覺到了疼痛。
然後她聽到他急促地問,“常演是誰的人?你是不是讓常演給烜兒遞了話……”
常演便是她在仁壽宮侍疾時,衛烜讓他給自己遞話的內侍,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內侍,文德二十三年時,才被調到了太極殿當差,卻是衛烜的人,沒有人知道常演是衛烜埋在太極殿中的人,她也是隱約猜測出來的。
瑞王妃遲疑地點頭。
然後,她看到瑞王的神色添了幾分驚恐,仿佛渾身都被抽光了力氣,無力地癱坐在了榻上,整個人仿佛一瞬間老了幾歲。
直到文德帝駕崩的消息傳來,瑞王妃才明白了瑞王的失態為何。
他應該也知道了衛烜做的事情。
一邊是敬重的皇帝兄長,給他榮光富貴的人;一邊是寵愛的兒子,從小捧在心尖上的人。當兩者的存在相衝時,他必須要做個決擇。
可是後來他什麼都沒說,直到新帝登基,他收斂了些脾氣,在宗室間周旋,盡心盡力地扶持著新帝,和衛烜又恢複了以往的相處方式。
瑞王妃再次意識到,他有多寵愛衛烜,甚至能為這個兒子而做到這一步。
“祖母~”
失神間,聽到孩子奶奶糯糯的叫煥聲,瑞王妃回神,見坐在錦杌上的孩子歪著腦袋看自己,一張小臉與衛烜小時候像極了,時光突然倒流一般。可是當聽到了旁邊阿菀和榮王說話的聲音,她很快又回過神來,然後對那孩子露出溫和的笑容。
那邊阿菀和榮王說著,很快便說到了榮王妃身上。
“小舅舅娶了小舅母,終於有個人幫著打理後院,伺候生活起居,這人看起來也變了好多了,精神就是不一樣。聽說下個月初十是小舅母的生辰,小舅母那邊準備怎麼樣?”阿菀問道。
說起妻子,榮王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眼睛都笑成了月芽,喜悅之情顯而易見。他直言道:“今年是她二十歲的生辰,逢十自然是要大辦的,你小舅母很喜歡你,屆時你可要過來陪她慶生,不準找借口不來!”
阿菀笑道:“那是自然,承蒙小舅母不棄,我自然是要去你們那兒討杯茶喝的。”
榮王先是高興了下,然後又歎了口氣,說道:“還是你好,你小舅母嫁來京城,離家鄉千裏之遙,不太能習慣京城的氣候和習慣,若非為了我,當初她也不會嫁過來了……”
聽著他的感慨和不自信,阿菀和看過來的瑞王妃對視一眼,心裏不免有些好笑,覺得榮王這是要栽在榮王妃手裏了。也幸好榮王作為慶豐帝最小的皇叔,上頭沒有長輩可以管他後院的事情,隨便他如何折騰,也沒人會給他找不快活,縱使他給自己王妃伏低作小,也不會有人看不過去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