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假的張牧川,也就是害死辯直法師的刺客張師政,如今他想故技重施,再讓張牧川成為替罪羊,借著俺們大唐律法之刀,除去自己的仇敵!”
李道宗心底冷笑一聲,他當然知道這牢頭把其中假的那位張牧川定為張師政是何用意,一羊兩吃,刑部的考核等級又可再上一個台階,年底的嘉獎也能豐厚不少。
看破不說破,李道宗深諳為官之道,不能隻是一味媚上,也得照顧手下的感受,否則沒人幫忙辦事或者陽奉陰違,遲早也要栽大跟頭,他輕輕嗯了一聲,扭頭看向兩個張牧川,淡淡道,“可這二人模樣相同,該如何辨別呢?”
牢頭躬身答道,“昔年張牧川身陷大牢,吃了不少苦頭,許多刑罰都是俺招呼的,隻消讓他們二人脫了鎧甲,赤摞上身,俺便可識別出來!”
兩個張牧川聽了這話,也不等李道宗下令,自己主動去除身上的甲胄,裸露上半身,昂首挺胸,等著牢頭檢驗。
牢頭原本信心滿滿,但仔細觀瞧了兩遍,依舊無法辨認,急得額頭冒出許多汗珠。
李道宗見此情景,麵色一沉,問道,“還沒瞧出來嗎?是不是你用的刑?怎麼連自己拷打過的犯人都認不得?”
“回稟王爺,不是俺老糊塗了,隻是這兩人身上疤痕完全一樣,而且都沒有新近偽造的痕跡,著實難以分辨……”牢頭擦著冷汗,小心翼翼地答道。
張牧川也沒想到這西貝貨仿得如此逼真,若隻是相貌近似,還能說得過去,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即便不是像白麵書生兄弟那樣的親兄弟,也有可能模樣相同。但身上的疤痕卻很難仿造,它代表著一個人的經曆,也能側麵反映一個人的性格,是粗狂大膽,顧頭不顧腚,還是小心謹慎,機智果敢。
他身上的傷痕不是很多,卻也不少,基本都是避開了要害,在沙場殺敵和追緝匪盜時,以傷換命得來的。
張牧川方才聽了牢頭的推斷,結合之前的證據,恍然大悟,終於想明白這刺客張師政為何一直咬著自己不放,為何這一路屢屢設計謀害,也終於想通了當年舊案的真相,遂長長地歎了口氣,麵向李道宗躬身道,“還請王爺把高陽公主請來,她必定能分辨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李道宗唇角微微上翹,冷冷笑著,“你當你是誰,還想把公主請到刑部來?不消那麼麻煩了,我有個法子可以分辨……我點兵點將點到誰的頭上,誰就是張牧川,另一人自然是該死的刺客張師政!”
說完這句,江夏王根本不給兩個張牧川反應的機會,命手下將二人拿住,他舉起右手,一麵念著點兵點將,一麵挪移手指。
便在最後一個字落到張牧川頭上的時候,刑部公廨的大門猛地被人推開,高陽在大理寺何司正的引領下,邁步走了進來:“張牧川是我的人,誰敢動他!”
第一百零六章
江夏王李道宗是高祖的堂侄,曾在柏壁之戰、虎牢關之戰中建功,又在貞觀四年攻打頡利可汗的戰役裏表現亮眼,率兵於靈州大敗突厥,還參與了貞觀八年西滅吐穀渾,可謂戰功赫赫。
雖然這裏麵水分很大,大多都是跟在聖人、李衛公、侯君集屁股後麵撿來的,但軍功是真的,恩寵也是真的。
哪怕貞觀十一年他因為貪贓入獄,被聖人罷免了所有官職,隻以郡王身份歸家,可今年又被起用,封為茂州都督,眼下暫且掛職刑部,之後據說會轉為晉州刺史,以此為跳板,調去禮部擔任尚書。
很多事情現在還沒有明確,底下卻已傳得熱鬧,這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官員們都猜測必定是聖人給李道宗許諾了,所以相關任職安排才會流傳開來,無不上趕著巴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