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侍禦史張牧川還在這裏……”
李道宗瞥了裏麵的張牧川和張師政一眼,揮揮手,命人將爾朱杲拉了出來護在一旁,而後毫不猶豫地下令放箭:“這番很好辨認,穿官袍的是張禦史,穿黑衣的是張師政……射殺賊子者賞百金,怠慢遲疑者罰八十棍棒!”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無數前端燃著火團的羽箭陡然射出,如火雨般透進比部庫房。
爾朱杲想要阻攔,卻是被人硬生生拉了回去。
比部庫房內都是書冊,沾點火星就著,火勢漸大,卻無人提水預備,顯然李道宗此番除了殺人,還有放火的任務。
隔了好一會兒,張牧川才抱著兩捆卷宗,滿臉焦黑地衝了出來,但剛踏出火海沒走出多遠,便暈倒在地。
爾朱杲慌忙上前查看,確認隻是吸了太多黑煙,並無性命之虞,這才鬆了口氣。
大火燒了很長時間,臨近子時方才熄滅。
刑部官吏們悲痛欲絕地看著那些被燒成灰燼的賬目書冊,一轉頭,毫不意外地又在牆角發現了一具焦屍,依據屍體身上的青銅麵具和橫刀,推斷應該就是賊子張師政。
李道宗俯身聞了聞焦屍的雙腳,沒嗅出什麼臭味,轉頭詢問身邊的小吏。
那小吏滿臉黑灰,低垂著腦袋,支支吾吾半天,說這屍體都燒成焦炭了,肯定聞不到臭味,而且這賊子又不是張禦史,本來也沒壅疾,聞不到才是正常的。
李道宗覺得這話有些道理,便沒深究,隻是讓人將這焦屍扔到城外亂葬崗,任由野狗啃食……
幾日過後,仲秋佳節。
長安,長安縣,西市。
身穿布衣的張牧川領著阿蠻在坊市中心擺了個攤子,表演一種砍頭戲法。
他趴在柳木長凳上,偷偷對站在人群裏的緬伯高和某個戴著鬥笠的俠士飛了飛眉毛,輕聲說著,“阿蠻,可以開始了!”
阿蠻聞言往掌心啐了兩下,說各位看官老爺瞧好了,今日我馮大寶與阿耶初到貴寶地,沒其他的本事,便與大家表演個戲法,有錢的捧個錢場,囊中羞澀的多吆喝兩聲,添個熱鬧。
講完之後,阿蠻手起刀落,竟是直接砍下了張牧川的腦袋。
陡然看到這人頭滾滾的景象,圍觀者嚇了一跳,但細細一瞧,發現這腦袋和屍體的脖子都沒有鮮血噴出,知道這是戲法,紛紛鼓掌叫好。
阿蠻挨個收了打賞,又把張牧川的腦袋接回去,後者在有了腦袋之後,複歸生龍活虎。
圍觀者又拍手叫好,摸出銀錢拋了過去,喊著再來一個。
阿蠻撿了銀錢,假裝與張牧川商議一番,而後再次施展戲法,隻是這一次他卻無法把張牧川的腦袋接回去,他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嘴裏直說著:“哪位路過的法師開開恩,不要為難我們父子,隻要您收了神通,放過阿耶,我願將今日所得銀錢雙手奉上……”
他這般乞求良久,四周也沒回應,張牧川的腦袋還是無法複原。
圍觀者的一顆心也懸了起來。
阿蠻一咬牙,說這都是你逼我的,今日便與你分個生死勝負,隨後便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割下張牧川的一縷頭發放入瓶中,嘰嘰咕咕地念起了咒語。
片刻之後,瓷瓶內快速長出一棵果樹,枝條上隻結著一個嬰孩形狀的果子。
阿蠻抓起張牧川的橫刀,斜斜一斬,將這果子砍落,接著抱起張牧川的腦袋,重新施展妙法,這一次果然成功了,又讓張牧川活了過來。
戲法結束的時候,圍觀者遽然發現,不知何時人群中那個禿頭和尚倒在了地上,腦袋滾落街邊,宛如那顆被斬落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