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暗道不妙,美眸狠狠瞪著秀容,若非她改口,或許今日之事便就成了。似有冷意猶自從她的一雙翦水秋瞳之中射出,手下絞著手裏的錦帕。
身後顧媽媽覺察靜妃異樣,便微微推了推她的後背。靜妃一個激靈,瞬時挺直了身子,斂下心中的那股恨意,麵上又重新恢複淺淺的笑意。
如妃穩穩地坐著,絲毫沒有多餘的表情。端嬪亦隻做了看客,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似眼前是一場極好看的戲。
靜妃暗自瞪一眼寶鵑,厲聲道:“小小宮女,竟敢這樣算計未來八王正妃,若不好好處置了你,我皇家的顏麵何在!”
玉貴人撩了靜妃一眼,道:“皇上、娘娘,這樣膽大包天的奴婢漫說秋梧院留不得,整個皇宮也容她不得。本該是殺之而後快,可臣妾覺得,此事尚有疑處。寶鵑一個丫鬟,如何能有這麼縝密的心思,又如何使得秀容為她賣命?想必後頭定還另有主謀。”
皇帝安定地坐著,冷峻的神色因著一言不發更讓人平白生出幾分懼意來。
寶鵑懼極,隻是依舊倔強,道:“沒有什麼人指使,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想的。我討厭沐昭,所以才要陷害她。”
沐昭輕輕一笑,那笑意飄渺,似一層煙霧寥寥飄向寶鵑。寶鵑心中一震,她是太小看眼前這位女子了,從她到雅棠閣去求她開始,她便就應該發現的,沐昭是不會任人拿捏的人。
也怪她太過心急,惠嬪娘娘中毒昏厥讓她分寸大亂,才會提前開始計劃,在還摸不準秀容的心思的時候,便將大事放在她身上。果然秀容臨陣倒戈,所有一切都白費了。
“皇上,奴婢嫉妒沐昭,所以才想借著惠嬪娘娘小產汙蔑她。此事與旁人並無關聯。都是奴婢一人謀劃的。要殺要剮,皇上隻衝著奴婢一人來便可。”寶鵑揚著頭,眸中閃著決絕之意。
皇後不由得生起疑竇來,寶鵑素來溫和,雖說不與沐昭交好,可亦從來不曾有過不快。且惠嬪危難之際,她能僅僅因為嫉妒沐昭而放下自己生死未明的主子麼?
“皇上,寶鵑嫉妒,汙蔑昭兒,欺君犯上,其罪當誅。隻是,她到底是惠嬪從府裏帶過來的丫鬟,惠嬪眼下成了這幅模樣,少不得她的照顧。臣妾懇請皇上,留寶鵑一命,讓她好好照顧惠嬪。等惠嬪娘娘安然之後,再行處置!”
想死死不得,這對寶鵑才是最大的懲處。寶鵑癱在地上,為何對她這麼殘忍,她不過小小宮婢,又為何要將侯府上百口的性命壓在他的身上?她承擔不了,承擔不了啊!
靜妃微微一笑,朝皇後道:“娘娘果然仁慈。隻是,這樣的丫鬟留在惠嬪身邊,臣妾卻覺得不妥。她敢汙蔑二小姐,那誰又曉得惠身上的毒是不是她下的?”美眸掠過寶鵑,微眯了一眯。
寶鵑忽而心中雪亮,駭色從寶鵑麵上散開,她端正了身子,朝著皇後一拜,道:“多謝娘娘,奴婢就曉得娘娘一定不會任奴婢去死的!”
這話太耐人尋味,寒意好似一顆急速生長的藤蔓一般緊緊地攀上皇後的身軀,緊緊地扼住她的咽喉。瞪大了雙眸,驚駭地望著寶鵑,想要反駁,卻又無從反駁起。
皇帝淡淡地望一眼皇後,眼中似有打量之意。皇後頓時寒了心,也顧不得驚駭,隻怒道:“寶鵑,你這話是何意思?”
寶鵑恭謹朝皇後一拜,道:“奴婢沒有什麼意思。娘娘多想了。”
皇後心中怒火騰升,可又找尋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隻能任由著那烈火在心中燃燒。
沐昭見皇後如此,心中少不得憂慮。她偷偷望蕭旌一眼,卻瞧見蕭旌上前道:“皇兄,臣弟有一事要奏。”
皇帝挑了挑眉,麵無表情,道:“八弟有什麼事情?”
蕭旌福一福身,道:“皇兄,前些日子靜妃遇刺一事,臣弟已經查明原委。行刺靜妃的,正是方寧侯義子,淩亦封!”
寶鵑猶自一震,絞著雙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她還是怕,怕蕭旌說那事是惠嬪主使,怕蕭旌不信她先前所說是淩亦封自作主張。
皇帝緊緊皺著眉頭,“淩亦封?”
蕭旌頷首,麵上並無太多的表情,隻沉穩道:“正是。此人不止刺殺靜妃,還向惠嬪下毒,致使惠嬪滑胎。臣弟已讓人布下通緝令,全麵通緝淩亦封。”
“淩亦封!”皇帝咬牙切齒,此人擅用毒,如果是他,徐太醫不曾發現惠嬪身上的毒亦是情有可原的。
蕭旌並未多言,卻將皇後的冤屈洗刷得幹幹淨淨。沐昭忽而想,後宮裏女子這諸多心思,是不是也盡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他隻是靜靜地等待,看著她們一個個粉墨登場。演得好,留在台上,一世唱紅;演得不好,便就掉落無底深淵。